王探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啐了一口咒骂着。
“先把他送回牢房,我先去应付外头不知所谓的人这年头是个人都骑到我们头上撒野,这他娘的都第几回了”
王探长骂骂咧咧,带着恼意离开了刑讯室,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忘使了个眼色。
冯大头心领神会,他将白向墨放了下来。
一离开绳子的拉扯,白向墨直接瘫软在地上。
“你说你,明明是个前途无量的大学生,为什么要来受这个苦。”
冯大头蹲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块大洋,拿在手上把玩,意有所指地低声道
“我这个人特敬重读书人,只要你有诚意,我一定会在探长面前为你说好话。是想在这里继续受苦,还是回家好吃好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冯大头说完这些话,就把白向墨单独关在一间阴森的牢房中。
牢房角落的尿桶散发着恶臭,老鼠在墙角肆无忌惮地游逛,四周时不时响起古怪的哀嚎声。
白向墨躺在杂草上,在脑中梳理着混乱的思绪,慢慢的找回原身的记忆。
白向墨并没有杀人,他连白家都进不去。
张家公馆是带着花园的洋房,花园外有高高的铁栅栏围着,白向墨只能远远地看着。
只要进行现场勘察,通过脚印、指纹辨认等手段方式去确认,他的嫌疑就能排除。
如果警方能够以探查真相为目的,那么白向墨并不会太担心。
可是
刚才那两个警察的表现,赤裸裸地展现了这个时代的腐败。
这些人并不是真的想要调查真相,他们只想从中牟利。
钱
白向墨抿唇。
“石头”
一个女人哭着扑到铁牢前,望着遍体鳞伤的白向墨,眼泪落得更厉害了。
“娘”
白向墨自然地吐出这么个字,不顾身体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眼前憔悴的女人,眼眶顿时红了。
原本只是身体疼痛,现在心脏也一抽一抽的。
林宛如,民国白向墨的母亲,一个裹着小脚的旧式女人,现在身上还穿着旧式袄裙。
她平时很少出门,来到这样的地方非常地拘谨和不适,一路走来都是低头含胸,十分胆怯惶恐。
可当她看到白向墨的刹那,什么都抛到了脑后。
白向墨看到林宛如的刹那,就明白这一切并不是梦。
他是二十一世纪的白向墨,也是民国白向墨,他们或许有很多不同,但现在就是一体。
“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个样子,我苦命的孩子,你怎么就遇到这样的事”
林宛如一脸痛苦地望着白向墨身上的伤,想碰又害怕弄疼了他,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
“娘,我没事,就是看着可怕,其实一点不疼。”
白向墨努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可这并不能让林宛如好受。
“嫂子,石头肯定饿坏了,还是先让他吃点东西吧。”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白向墨这才注意到一旁穿着不合身的男装,大约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
“小姑。”
“哎。”
白喜儿应了一声,默默地抹了一把眼泪,将竹篮里的食物拿了出来。
一碗白米饭,一碟小葱拌豆腐,还有一碟红烧肉。
袖子对于白喜儿来说有些宽大,一摆一摆的不方便动作。她右手捏着左手的袖子,将碗筷穿过铁栏放到白向墨面前。
白向墨看着她的动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想不起来。
他现在的记忆还不能很好地融合,很多时候都比较迟钝。
腹中的饥饿也让白向墨没有过多思考,直接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自从被抓进来,白向墨就滴水未进,疼痛让他刚刚忘了饥饿,看到饭菜才发现自己早就饿得胃疼。
吃完饭,白向墨的脑子也清醒了不少,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小姑,你的玉镯子呢。”
白喜儿连忙抽回手放到了身后。
“在,在家里放着呢,我穿男装不好戴着它。”
白向墨直直地望着她,并不相信她的话。
那个玉镯子并不算值钱,但是是白喜儿亲生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对于白喜儿来说非常重要。
白喜儿一直手镯不离身,是白家败落之后仅存的首饰。
“娘,我爹呢”
林宛如表情僵住,支支吾吾地开口
“你爹,你爹正在筹钱,有了钱就能把你保释出去了。”
姑嫂两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面容憔悴,眼睛红肿,脸色极差。
她们都压低着头,生怕白向墨通过她们的表情看出什么。
白向墨的记忆告诉他,他的父亲非常不靠谱。
一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败家子,根本不能指望他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