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柜略高,并不好攀。”青岫道,“既如此,何不再放张桌或椅在旁边垫脚,反而给自己增添难处,何况那边廊下还倒放着一架竹梯可用。”
沈大人笑“刘木头壮实得很,保不齐两下便能攀上柜去,又何必多此一举再垫个桌椅。而那竹梯上既无雨痕又无泥迹,显见昨日与今晌都未曾用过。你我与其在此猜测,不如攀上柜去证实有无痕迹。”
青岫便看着他。
沈大人转头环顾一周,道“院中诸物不宜挪动,恐破坏现场,而本府么虽白生了个高个子,身手却有些笨拙,少不得要麻烦小苏师爷亲试一回了。”
青岫很怀疑这人是借机逗弄他,却又无证据,懒得与他扯皮,只抬头看了看那柜高低,掂量着这小苏秀才体力,记忆里小苏秀才老实得很,从小至大也未做过攀高爬低的淘气勾当,以至青岫也拿不准这副身体能做到怎样地步,只得勉力一试。
走至柜边,伸了双臂向上一跳,两手扒住柜顶边缘,欲做个引体向上,奈何双臂无力,吊在柜门上喘息了一回,便试着翘起腿来去够柜顶。
翘了一半,瘦削的腰腹便一阵哆嗦,竟是提不起半分力气,真真百无一用是书生。
眼看这瘦长腿儿坚持不住要从半空落下来,忽而一只手由身后伸来将它兜住,未等青岫反应回神,腰上便又握了另一只手,两手一只抬,一只扶,不见费力地便将他托举起来。
青岫遍身不自在,强敛心神看向柜顶,又在旁边墙头细查一番,末了示意那手放他下去,待脚落了实地那两手拿开,才觉被触扶过处一片微热。
沈大人面上反而不见先前的逗趣之色,负了双手退开两步,正色问他“如何,有甚发现”
青岫便也从容答他“柜顶并无任何留痕,被昨夜雨水冲刷得甚为干净,若今日上午当真有人通过此柜,也应留下些泥水痕迹,然而没有,也无擦拭过痕迹。”
“墙头呢”沈大人问。
“同样无泥痕亦无拭痕。”青岫道。
“照此看来,刘木头似乎已无半分嫌疑,先前所疑之巧合,也似当真纯为巧合。”沈大人沉吟着再度转身打量刘家屋院。
刘木头比陈家父子勤快许多,院子地面皆铺了青砖,不似陈家院子,一遇雨便泥泞不堪。
这青砖地面上并无半个泥脚印,可见刘木头所言不虚,一早上工后便再未进过家门。眼下砖上雨渍已多半被白天日头晒干,再有暖风一吹,只余沿墙一道排水槽内还显湿漉。
沈大人却细致得很,带着青岫将刘木头家再一次里里外外勘查个遍。
天黑时才回至旁边陈家,叫上一干下属打道回府,只留几个守门衙役。
不想走到一半时,新至桑阳城上任的知府大老爷图新鲜,要吃街边摊当晚饭,并且极尽吝啬之嘴脸地拒请众下属一起受用,打发了众人各自归家。
连自个儿亲生的长随都没剩。
唯与他同住于府衙内的小师爷被他留下,推着坐在桌边条凳上,知府老爷亲自招手叫饭“煎一碟子虾饼儿,烘个笋脯儿,芥末醋拌鸡丝,蜜酒煨火腿,六个松子桃仁儿芝麻烧饼,两碗鸭糊涂挑着肥鸭子做,再”
青岫无语看他“吃不了。”
沈大人回脸儿笑应他一句“多吃些,浑身瘦得没个二两肉。”
青岫身上微微一僵,腰腿那两处似乎又泛起微热来。
沈大人却似一无所觉,又叫了一小壶兰陵酒才作罢。
“喝么”沈大人捏着壶脖子在青岫眼前晃,“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诗里尝见,却不曾喝过,今日品品鲜。”
青岫摇头。
“怎的不喝”沈大人却定要追问,笑眼在店家廊檐悬着的杏黄灯笼下,染着一层春夜薰然的温润,“怕醉了便要吐露真话”
明晃晃地试探,暗挫挫地授意,小小四方桌被他一个人的臂弯占了大半,巴掌大的粗陶小酒壶在指尖辗转把玩,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狡黠逗弄,一缕酒气撩撩拨拨地溢出来,猫爪儿似地去挠青岫的鼻尖。
却不等青岫答话,沈大人已是收回作乱的手,不知怎地,动作看起来颇有些费力艰辛,捏着酒壶凑到鼻下嗅了嗅,鼻翼一皱,似无奈似微嘲地道了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身不由己己由谁。”
青岫心下一动,想要说话,却张不得口。
身不由己己由谁。
沈大人索性放飞自个儿,一个人活吞了四枚烧饼大半桌菜,鸭糊涂舀到见了碗底,酒却只喝了半壶,心满意足地抚着袍子下仍旧一马平川的肚子,也不知那大半桌酒肉吃去了甚处。
正要抬袖一抹嘴,瞟见对面的小师爷斯斯文文掏出块素帕来,在两片几未沾到油星的唇上摁了摁,沈大人顿住,大手将自己胸前腰间袖里囫囵摸了一遍,想起今儿临出门前换了衣衫,匆匆忙忙未及带上帕子荷包玉坠子,连忙一伸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