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留中。”
赵轩沉默了片刻,说“知道了。”
语调没什么起伏,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许湖暗自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进入六月,雨水果然多了起来。
不仅黄河,其他河流水位涨得也很厉害,光是汴京附近便有好几处河堤被冲垮。好在朝廷早有防范,没有伤亡发生。
赵轩白天黑夜地待在勤政殿,一天睡不了俩时辰,头疾日日发作,疼得他都麻木了。
这天,他从早上起来就不大好,饭也没吃几口,一直撑到晚上,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额头冒出大颗汗珠。
医官给他诊了脉,只说是累的,开了安神的方子。
赵轩到底知道轻重,不用人劝,自己便老老实实吃了药,躺在床上休息,却头疼得睡不着。后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又不大安稳。
许湖实在担心,擅自叫来了秦盈盈。
秦盈盈看着赵轩煞白的脸色,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脱掉鞋子坐到了龙床上。
她没敢使劲按揉,怕把他吵醒,只用手不轻不重地按压着穴位,想让他睡得更安稳些。
赵轩中途醒了,看到秦盈盈,神情怔怔的,似乎在分辨。
秦盈盈是两天前吃的易容药,今晚刚好过了药效,此时是她真实的脸。
赵轩似乎确定下来,拉住她的手。
秦盈盈没有挣脱,安慰般反握回去。
“醒了”
“没醒。”
赵轩含含混混地应了一声,又闭上了眼。
秦盈盈笑笑,把手抽了回来。
也许是这个动作惹恼了赵轩,他双手一圈,霸道地把她抱到怀里,搂得紧紧的。
秦盈盈猝不及防地倒在龙床上。
这是她第二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和一个男人贴得这么近,近到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腹间的纹理,可以听到他心脏的跳动。
秦盈盈几乎傻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挣脱。
赵轩霸道地箍着她的腰,不许她离远一寸。
秦盈盈心里怪怪的,将手撑在他肩上,想把他推开。
赵轩却纹丝不动,反而凑得更近了,还把头抵在她肩窝,哑着声音说“别怕
,就抱抱,抱抱就好。”
抱你个头啊抱,便宜都被你占光了
秦盈盈红着脸,决定把他打醒。
就在这时,赵轩突然喃喃道“不许走,也不许死”
他的声音低低缓缓,带着浓浓的哑意,就像在恳求。
秦盈盈刚刚抬起的手顿在半空。
毫不意外地心软了。
她以为赵轩把她当成了秦太妃,所以才说“不许死,不许走”。
她没再推拒,而是像一个温柔的母亲那样轻声安慰他,帮他按压穴位,让他睡得更加安稳。
她的努力很有效果,没过多久赵轩就睡着了。
秦盈盈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出门时,她特意交待许湖“别告诉他我来过,就让他以为是梦吧。”能梦到秦太妃,他必是高兴的。
许湖红着眼圈点点头。
秦盈盈的背影消失在福宁殿,龙床上的赵轩缓缓地睁开眼。
眼底一片清明。
没有丝毫睡意。
许湖接连叫了他好几声,他就像没听见似的。
直到许湖急得要请医官,他才转了转眼珠,说“我难受。”
许湖忙道“可是胃里难受老奴这就命人去炖养胃汤。”
“不是胃里,是这里。”赵轩抬起手,慢吞吞地移到自己胸口,“许叔,我这里难受。”
许湖险些掉下泪来,他的小主子呀,这是真伤着了
他还记得赵轩没被立为太子的时候,被其他皇子欺负,大冷的天浑身湿透,额头流着血,他都一声不吭。
这时候,他却说心里难受。
许湖红着眼圈,低声劝“若真舍不得,便将秦小娘子纳了吧,秦小娘子那般聪慧,便是许她一个皇后都使得。”
赵轩盯着明黄的帐顶,摇了摇头,“她要的不是皇后之位,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可以答应她,我可以为她空置六宫。”
即便太皇太后不答应,即便赵氏宗亲不答应,即便那些打着忠君爱国旗号的老臣不答应,他都不在乎。
他会护着她,赌上帝王的尊荣、赌上这条命来护着她。可是
可是,她不喜欢他。
赵轩能清楚地感觉到,秦盈盈对他没有丝毫男女之情。
这才是最要命的。
但凡她给一点点回应,他都会毫不犹豫冲锋陷阵。然而,她拒绝得那么干脆,一丝余地都不留。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强取豪夺、手段用尽从来都不难,难的是克制。
为了秦盈盈,他愿意克制。
只是,还是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