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他们挤在外面偷听。
她越过墙,直接进去,这才真正见到所谓的杀人犯,绑架犯,以及学校捧在掌心的天才。季子白。
皮肤泛白,头发深黑。
他身形清瘦,松松套着一件校服,拉链懒懒悬在锁骨下。
破落的审讯室荒废已久,正中垂下系绳的灯泡。
那一点昏黄跃动的光,落在没有温度的金属拉链上,反称那两根突起的骨头,犹如两块长坏了的石头。
形状奇特且扭曲。
但不可否认的是,季子白的确长得好看。
当姜意眠踏进这方寸之地的刹那,他似有所觉般,转头过来。
一张脸清俊干净,眉目疏淡。
身上有种湛湛青空般难以言说的韵味,大抵是未长成的少年气。
皮相很好。
偏偏视线肮脏。
当季子白一眨不眨望着斑驳的墙,好似望着她,破开伪装,一瞬扼住咽喉,将她拖进他的地狱里,亲吻,拥抱,共同缠绕着沉进无望的深渊,再缓缓、缓缓地溺毙。
这就是一个天才杀人犯的眼神。
散发着催眠一般迷幻的东西,无色无味,深入骨髓。
“嘿,小兔崽子,搁这儿问你话呢,你看哪”
不满杀人犯的走神,老五一拳捶桌,打断长久的注视。
季子白转回视线,侧脸笼在虚影里,线条漂亮得接近艺术,好像并没有发觉某个无形的存在。
意外么
姜意眠走近他,指尖在他光裸的后脖一点。
不祥的黑色圆点瞬间浮现,他没有反应。
她等两秒,又戳他的手指头。
季子白似乎本能地蜷起小指,没有过多关注,指尖部分莫名漫起的青黑。
“臭小子,前话搭不上后话的,别想糊弄警察。就前面那些问题,再问你一遍,态度给我放端正点,想好了再说话”
老五翻看自己的笔记本,语气不耐“什么名字”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
没想到他还算配合“季子白。”
“今年几岁”
“16。”
“跳级是吧,可把你给能耐的说说,你为什么来这”
“我说过了。”
“让你说就说,废话这么多干嘛”
“”
季子白倦倦垂下眼睫,一副无精打采、倍感乏味的模样“找姜意眠。”
老五用力啧一声,瞟一眼身旁的蒋深。
“找她干什么”
“她想见我,我就来了。”
眠眠。
他掀了掀唇,无声,念出这个昵称的时刻,仿佛联想到什么蒙尘的瑰宝,一个他独有的洋娃娃,那么精美又大胆,使他爱不释手,不禁笑出声来。
蒋深眸光暗沉。
老五脸色也有一点变化。
数来数去,反倒姜意眠这个当事人,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就当被狗咬过,没什么好计较,省得给自己不痛快。
“你来自首自首什么你干了什么” 老五接着问。
“杀人。”
“说清楚点,你杀了谁”
季子白想了想,“一个小胖子,一个骑自行车的女人,一个老人,还有,眠眠的爸妈,说她坏话的同学。大概就这些。”
“你个龟孙儿,我可真是”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饶是老五这种没心没肺没心肝的家伙,也不免翻个大白眼。
“为什么杀这些人他们哪里招你惹你了”
“没有。”
“行,无差别行凶,随机杀人是吧”
“不是。”
季子白说“我喜欢杀人,无所谓杀谁,只不过有人建议我,反正都要杀,不如杀这些,比较方便。”
“那个人是谁”
“家人。”
老五纳闷“你妈”
他漫不经心“一个不存在的人,你们找不到他。”
这说得什么破玩意儿
难不成指他死了十六年的爸托梦给他指定下手对象
老五丈二摸不着头脑,见蒋深做了个手势,换一个问题“你说你杀了这些人,怎么杀的”
“就那样杀的。”
“凶器藏哪儿了”
“忘了。”
“你一个人杀不了这么多,是不是有帮凶”
“可能有。”
又来这招
刚才就被这么糊弄过,老五烦不胜烦“给我说人话,说清楚,到底有没有”
季子白立刻改口“可能没有。”
摆明逗着他们玩。
死性不改的东西
老五窝火地一甩本子,圆珠笔飞过上空,狠狠划过季子白的手背,破皮了。
他神色寡淡,好似一滩死水,不在意疼痛,只忽然开口道“我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