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杏说这话的时候,像哭,又像笑。
令人十分难过。
段嫣沉默片刻,“后来呢”
“后来”
段杏陷入了回忆。
慢慢地说道,“后来,我又怀孕了,他开始出入赌场,每日喝得醉醺醺,公婆开始还有些顾忌,只是出言嘲讽,后来发现我身体不如从前,行事就愈发过分,我连生了两个姑娘,他对我的态度,也一日不如一日,大姑娘,还有个名字,二姑娘出生百天,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公婆不喜,过得相当辛苦,明明我干活最多,最累,吃得也只是干硬的粮食,人却胖了不少。”
段嫣默然不语,淀粉吃多了,自然会发胖。
“两个丫头实在是太辛苦了,孩子要吃奶,二丫头那么小,大丫头他们又不喜,年龄大了,嘴也馋,没有吃的,我寻思家里还有姊姊留下的丹药和布匹,想着找出来,卖掉,给大丫头买点吃头。”
段杏表情相当麻木,过多的苦难,让她整个人浮肿又丧气。
昔年那个朝气蓬勃的小姑娘,如今已经变成暮霭沉沉的中年妇女。
明明,她的年龄,也不是很大。
“多可笑啊,我和姊姊置气,可没钱的时候,却想要发卖姊姊给我的东西”
段杏自嘲地笑了笑,“可没有,我翻遍了整个家里,都没有,我知道,东西被拿走了,被孩子的爹拿走了。”
“那天他喝得醉醺醺的,我等了他整整一夜,他回来后,我和他闹,他开始不承认,后来承认了,我问他要钱,他不给我,他身上有很浓的脂粉味,我忍不住骂他,他怒了,出手打我。”
“那是他第一次打我,之前他再生气,因为有姊姊在,也只是辱骂,却不敢动手,他打了我,还想打孩子,之前我哄骗他,说姊姊在我身上做了法,只要他们家动我一手指,他就会有报应,结果那一次,他发现,并没有报应,他像是打上了瘾,三天两头打我”
“他不过是一个文弱书生,真打架,如何能打过我呢,可他知道拿着孩子出气,他知道我疼孩子,就打孩子,我护着孩子,拳头就落到了我身上”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两三年,我又怀孕了。”
“这一次,我怀孕时,他找了一份新活计,有了像样的活计,他对我和孩子,似乎也好了一些,他十分期待这个孩子,我也十分期待,公公婆婆也不让我下地干活了,那真是一段好日子,可好景不长,他又没有活了,那一次,他喝了很多酒,回来开始打孩子,说孩子是扫把星,我护着孩子,他仗着醉酒,开始打我,那一次,孩子没有保住。”
“一个成了型的男胎,他盼望已久的儿子,就那么被他打没有了”
段杏说道这里,整个人呆呆地,像所有的精气神,都被吸走了一般。
段嫣听得实在是有些暴躁。
她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
这些年,她挨过打,也打过别人,每一次都是真枪实弹的硬刀子,就算是实力不如别人,也是有来有往,从未像便宜妹妹这样,单方面被殴打。
听到这里,段嫣实在是愤怒,她忍不住开口,“你就没有想过和离”
日子过成这个样子,怎么还不和离
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也比天天在那个家挨打受气好。
段杏抬头,怔怔地看着段嫣,“姊姊,我一个女人,如何带着两个孩子”
“如何不能你男人不赚钱还打人,公公婆婆不给你好脸色,住的房子,是你的,吃的东西,是你的,你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出去,还让他们住着你的房子,打着你的娃这样的货色,为什么还不把他们不赶出去”
段嫣说话的时候,带着火气,语气也十分冲。
“是啊,我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出去呢,我姊姊是折花郎,我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出去呢”
段杏呐呐地重复,眼神却没有丝毫的斗志。
她似乎已经认命了。
好像,她天生就应该被这家人折腾似得。
“我爹娘不要我了,姊姊和弟弟与我关系都不好,我一个女人,什么都不懂,如何能带着两个孩子”
“又如何能将他们赶出去”
段杏哭诉。
可她自己知道,这不过是借口,她害怕改变。
害怕真的和夫家撕破脸,日子还不如她现在。
她明明置身地狱,却还是害怕,比地狱还要未知的未来。
“那一次流产后,他老实了好久,对我也好了许多,我们关系融洽了好久”
“原来他一直以为,我是不能生男孩的,知道我流了一个男孩后,就觉得我还能再生一个,就开始找大夫给我调养身体。”
“说来奇怪,他在外面也有别的女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让那些女人,给他生个儿子,他还是个正统的人,觉得长子,一定要从嫡妻肚子里生出来。”
“那段时间,我们仿佛回到了刚成亲的时候,半年后,我又怀孕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