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的门因为推者过于用力而发出吱呀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有些刺耳。
张太后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只见夏灵瞬正坐在朱厚照身边剥橘子,脸上顿时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夏灵瞬将橘子剥好放在小几上,偷偷瞄了张太后一眼。
她身着紫色华服,髻上的凤钗微微颤抖,显然是极力克制着情绪。
朱厚照倚着雕漆矮榻的扶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上面的梅花浮雕,见太后进来了,这才笑道“太后今日怎么有空到皇后宫里来平日里不都在寿康宫不愿出来吗”
张太后冷冷地看着他,道“皇后宫中后宫不得干政,你带着那些奏疏到皇后宫中做什么”
朱厚照半开玩笑道“乾清宫被烧毁,我自然只能在坤宁宫办公。不然去哪里办公难不成要去寿康宫吗”
张太后闻言面色一僵,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为何凭白无故抓我的人把他放了”
“凭白无故”朱厚照敛起笑容,道“究竟是不是凭白无故,母后应该比我更清楚。”
张太后脸上流露出心虚的神色,却又很快强行压了下去,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该清楚什么”
“到底清不清楚,母后自己明白。”朱厚照笑了笑,温声道“若是母后说不清楚,这人我是不会放的。”
“你”张太后气急,道“我能说清楚什么你要我说清楚什么你眼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了,还是你眼里除了这个狐狸精谁也容不下了”
夏灵瞬听到“狐狸精”三个字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还请太后容我插话,无论如何我也是从大明门内迎进来的皇后,所谓狐狸精来形容我是不是不大合适若只因为万岁爷专情于我而不纳妃,那我恐怕还称不上第一个狐狸精。”
张太后听出她话里的明嘲暗讽,气得脸色发白。
夏灵瞬不摆明了是在说她是在向张太后“学习”,要是真因此骂她不也正是在骂自己
“若太后娘娘是因为万岁爷不能满足你的要求而气急败坏,那我倒是可以随意娘娘迁怒,毕竟外来的媳妇终究算不得自家人。”夏灵瞬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只是也不知道娘娘心中究竟把谁当成自家人”
张太后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好久才冲着朱厚照强硬道“把我的人还给我”
朱厚照已经没有耐心再闹下去,起身拿起奏疏,走到张太后面前,将手中的奏疏递过去,道“我只问母后,你到底为何要和外人勾结害我,甚至害我的妻儿”
“什么什么害你”张太后对上他的眼神,一时间竟有些恐惧,也不敢伸手接过那本奏疏,只是将视线默默移开。
朱厚照手一松,那本奏疏便落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写满供词的雪白书页胡乱展开,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道“当日谋害皇后的那两个歹人已经全部招了,包括宁王花了多少金银收买他们、又如何告知他们去宫中寻找接应、如何从寿康宫中支取多余的石漆宁王、陆家、张家,没有一句是隐瞒的。”
张太后死死地盯着地上散落的那本奏疏,仅仅看了几行便面色一变,过了许久才颤抖着开口道“不是我我怎么会想要害你怎么会害我的孙子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你要是死了我还有个什么活头”
她见朱厚照还是不说话,忍不住道“难道你真的认为我会害你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怎么会想要害,难道我还能亲疏不分吗只是我只是想要除掉夏氏”
朱厚照原本还因为她的话有些动容,却在听到她提起夏灵瞬后冷了心,道“除掉皇后如今母后还想除掉皇后”
张太后颤抖的声音隐隐带着委屈,道“你打压你的外祖家,又抬举夏家你小的时候还让你舅舅带你出宫去玩,难道你忘记了不成自从迎娶夏氏以来,你就将你的亲人都冷落到一边,反而被夏氏迷得七荤八素的,虽说夏氏如今诞下了皇嗣,但夏家在京中的铺子大肆捞取钱财,难道你就一点都不管你这样让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如何看待你这个皇爷又怎么对得起你爹的在天之灵”
夏灵瞬垂下眼睑,心里寻思着太后这次倒是真的提前做好了功课,还与朱厚照打起了感情牌,毕竟朱厚照与亲爹朱祐樘的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张家又是朱祐樘视之为“家人”的存在,又和朱厚照存在一定的血缘关系,怎么说朱厚照都有些不好做
“我知道,母后只是讨厌我不听你的话、不像爹那样对你的要求全部答应,却并未想过要取我的性命。只是不知道我爹要是知道你们做的那些事情,又是否会后悔曾经对张家百般维护,以至于让你们忘记了是非曲直。”朱厚照自嘲地笑了笑,道“母后难道忘了,与你一同密谋的还有宁王,一个外地藩王进贡了满是问题的鳌山灯,又让人纵火想要烧死皇后、皇嗣,难道只是为了讨好你这个太后,让你为朕换一个皇后吗”
张太后面色惨白,许久才讷讷道“我没有这样的事情”
朱厚照却接着反驳道“若是没有的事情,为何寿康宫的宫人吴氏会出现在乾清宫宫前,饶是宫人们再如何胆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