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所有的安慰所有的劝说都是多余的。
凌若夕机械的迈开步伐,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刀尖一般,手臂颤抖的将茂盛的树枝拨开,那几乎血肉模糊的尸体,刹那间映入她的眼帘。
瞳孔一紧“老头”
是鬼医,不论是身形还是那张布满伤痕的面容,都赤裸裸的表示着此人的身份。
“老头,你给我起来。”喂别同她开玩笑,这种闹剧一点也不好笑啊,她的双腿甚至有些发软,凌若夕自认为自己见过任何残忍的场面,但是眼下,她竟连伸出手,去探探那人鼻息的力气也没有,双腿好似扎根在了原地,疼,如同蚂蚁啃噬般巨大的疼痛,铺天盖地的将她淹没。
她红润的脸色,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只剩下近乎麻木的苍白。
云井辰不忍的将目光挪开,唇瓣紧抿着,走上前去,鬼医的尸首背面朝上,靠近些,依稀能够看见在他的身下,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他缓缓蹲下身体,将早已冰冷得犹如冰雕般的尸体翻了一下。
“若夕,还有活人。”云井辰面露一分喜色,急忙将被鬼医护在身下,浑身是血的少年扶起。
也许是他的叫嚷,也许是听到还有活人幸存的消息,凌若夕涣散的瞳眸忽然迸射出了两道无法直视的璀璨光晕。
她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一把将小一的身体从云井辰的怀中夺过,手掌略带轻颤,拍打着他的面颊。
“是热的。”他还活着,这个认知让凌若夕眼眶发涩,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伸手将玄力输入小一的体内,查探他的伤势。
云井辰此刻也顾不得吃醋,他知道,山寨里的这些人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之于她,这些人是同伴,是朋友,是知己,是可以在生死边缘,将后背交托给对方的存在。
玄力不间断的输入,很快,小一惨白的面容,逐渐恢复了丝丝血色。
紧闭的双眸微微一动,睫毛扑闪着,那双闭紧的眸子终于睁开了。
“师师姐”虚弱得宛如蚊子般的声音,低不可闻,但此刻,凌若夕却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声音。
她猛地将小一紧抱在怀中,“你还活着,还活着”
她希望能有神明,第一次,她打从心底庆幸着,期盼着,喜悦着。
小一有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突然被她抱住,他的面颊顿时染上淡淡的红潮,只是,当他的目光越过凌若夕的肩头,看见右侧那具血淋淋的尸体时,呼吸明显加重,“师姐,那是什么”
声线略带颤抖,他问得很轻,仿佛害怕声音大了,会惊扰了什么一般。
凌若夕身体一僵,颤抖的红唇张了张,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似的,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师姐,那是师傅”后边的两个字音低到几不可闻,小一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画面一般,身体不停的战栗着,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唇瓣甚至被咬破,艳艳的鲜血,从伤口里渗出,红得刺眼。
凌若夕只觉眼眶发涩,心好似被人戳开了一个口子,冷风呼啸着,在里头钻进钻出。
“小一,是师姐的错。”如果她在这里,至少能帮上一把,或许还可以多救一些人,无尽的自责,宛如无数条丝线,将她的心脏紧紧的缠绕住,然后,猛地收紧,疼得她浑身的血液彻底冰冻。
小一好半天才从这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他用力摇晃着脑袋,双手紧紧的拽住她胸前的衣衫,将脑袋深埋在其中。
“哇”一声宛如婴儿般痛苦的嚎啕,震耳欲聋。
凌若夕听得心头发酸,犹豫了半响,才抬起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脊。
“没事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混杂了仇恨的呢喃,冰冷刺骨。
云井辰深吸口气,转开头,不愿去看她这副沉痛的样子。
他宁肯她如以往一样要强,宁肯她真的没心没肺,因为那样,至少,她不会受伤,不会感到痛苦。
安抚好小一后,凌若夕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带着他,踏入这好似人间地狱般的战场,尖刀部队的死伤极其惨重,拨开枝桠,随处都能见到横尸摆放的尸体,训练基地里,更是宛如被鲜血冲洗了一般,刺目的红,铺天盖地。
浓郁的血腥味,让小一痛苦的弯下腰,扶住树干,难受的干呕起来。
就连早已对杀戮麻木的凌若夕,此刻也难受得紧。
站在这里,她仿佛回忆起,昔日队员们一边咒骂着自己,一边乖乖加入训练的身影,记忆的闸门彻底敞开,原本以为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旧回忆,但在此刻,却成为了她唯一可以用来缅怀,用来思念的存在。
她伸手搀扶住小一,顺着血迹斑斑的山路,继续上行,一路上,这个曾不停黏在她身边的少年,却少见的沉默,原本清澈、单纯的双眼,蒙上了淡淡的灰,好似蒙尘的珍珠,再也不见了昔日的光芒。
若说山林间,是人间地狱,那么,山巅的画面,就好似炼狱般可怕,竖着尖锐利刺的栅栏上,尸体堆积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