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一在剧烈的痛楚中苏醒过来,立刻被冲天的臭气给熏着了,他从未闻过如此浓烈的臭味,仿佛倒夜香的人把夜香洒在了地上,又把门窗都给关上了。
到底是谁办的事
他刚要破口大骂,稍一张口,扯动了脸上的肌肉,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差点痛晕过去。
左脸的鞭伤痛入骨髓,提醒了他,昨晚发生的事情不是做梦,他真的被那两个女人给甩了鞭子,其中一个,还毁了他的容
杀了她,杀了她,非杀了她不可
他身子沉重得很,手脚仍被绑着,因为绑得太久,同样疼痛难忍,跟断了似的。
艰难的睁开眼睛之后,看到头顶上的松树枝,他有一瞬间茫然,这是在哪里御花园里吗
然而周围各种难忍的恶臭钻入他鼻孔,粪臭、腐臭、酸臭、焦臭无处不在,引得他胃里翻江倒海,酸液上涌,却又因为他躺在地上,脸上疼得要命,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硬生生忍了回去。
姜太一活了二十载,从未受过这种折磨,太二和那个女人到底把他扔到哪里来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头顶上只有高高的树枝,他侧过脸,想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不曾想竟然对上了一双凸出来的眼珠子。
“啊”尖叫声刺破了山林的平静,几只鸟儿被惊得振翅高飞,簌簌离开了这里。
惊叫过后,脸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殷红的血迹再次冒了出来,他咬紧牙关,忍着痛楚,又看了一眼,那张脸已经泛着青黑色,浓烈的腐臭味和嗡嗡嗡乱飞的苍蝇告诉他,这人已经死了多日。
姜太一再次想呕,为什么他会和一个死人呆在一起
慌乱之际,他突然察觉到身上多了一只手,在他身上摸摸索索,扯了扯他的衣物,嘴里絮絮叨叨“这料子不错,天心绸的,洗干净了还能当个几十两银子,咦,不对,好像是冰云丝织的,太可惜了,这个没法洗,不然能当几百两呢”
是活人
他卸了口气,有人就好,他动惮不得,需要有人把他送回宫去,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又有死人又肮脏不堪,难道是乱葬岗
他很快反应过来,他肯定被当做平时那些女子,给扔到这里来了,那些人是眼瞎了吗竟然听太二号令
他又不是太子,他是假的啊
不行,他得赶紧回宫里,不能让太二鸠占鹊巢,凭什么他付出了那么大代价,却被别人占了便宜就算死,也要拖上他们
“你,你能帮我个忙吗”姜太一艰难说道,说话太痛苦了,每一个字都能要了他的命。
正在扒拉他衣裳的手停了下来,那人凑到他跟前,是个头发乱糟糟的独眼老妪。
她有一只眼睛没了眼珠子,眼窝那里皱缩成一团,剩下那只完好的眼睛有点浑浊,先是带着一点疑惑,伸手拨开他的头发,又擦了擦他的脸,似乎看清了他的模样,顿时露出狂喜之色,这抹狂喜迅速掺杂了阴狠和恶毒。
不待姜太一把要求说出来,一口腥痰飞溅到他脸上,正中他左脸的鞭伤,刺激得他叫出声来。
他难以置信地吼了出来“放肆”
这个老妪竟然敢这么对他
他要杀了她全家
他愤恨地盯着对方的时候,对方突然哈哈大笑,跟个疯子似的,笑了足足一刻钟,眼泪从她的独眼里流了出来。
“姜太二啊姜太二,没想到你还有落到我手里这一天,你还记得自己欠下的债吗我们廖家几十条人命啊,都是你害死的,都是你害死的”
赫然是从青山村消失已久的任氏。
姜太一霎时明白过来,这人同样认识太二,而且还和他有过节,对方把他认错了,想要报复他。
竟然给太二背了锅
“我不是太二”他竭力说道,声音几不可闻,他已经痛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任氏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姜太一说了什么,她充耳不闻。
她只知道,老天爷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声,把报仇的机会送到了她面前,为了这一天,她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痛,又有多少次差点死于非命可是她咬牙挺过来了,没有把毁了她下半生的罪魁祸首给弄死之前,她怎么能死
任氏埋葬完廖家众人,离开青山村之后,她雇了马车,送她过来京城,哪里料到那马车夫半路上见她孤家寡人,身上又带了不少银子,便起了歹心,想要谋财害命。
她一个老妇人,如何敌得过年富力强的车夫,挣扎之下,被对方毁了她一只眼睛,抢走了所有钱财,扔到了深山野岭。要不是她求生的意志足够强烈,她早就死在了那个时候。
身无分文,寸步难行,她想要出卖劳力,挣路费上京,可是一把年纪,又破了相,没有人愿意雇她,她只好沿路乞讨,期间还被其他乞丐打过,抢过,伤过,足足花了一年多时间,她才从西南来到了京城。
到了京城,她想把太子是双生子的事情宣扬出去,然而,她连衙门都进不了,一身褴褛,满面尘土,浑身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