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迟感觉他今晚沉默得有点奇怪,不过也没往心里去,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的缘故,她端起药碗,嗅到气味窜入鼻腔就让人反胃的汤药,强自忍着,捏着鼻子,打算一口气灌下去,不然她肯定喝不完。
正在这时候,她感到腹中一阵难受,明明才三个月,应该没什么动静的小家伙,此时却像有意识一般,绞得她胃中翻江倒海,她赶紧放下药碗,奔到净房吐了半响,除了一点酸水,什么也没吐出来。
她洗了把脸,坐回桌旁,刚端起药碗,方才的反应又来了,她再次干呕不停,重复好几次之后,薛青迟确定,她腹中的小东西在阻止她喝药。
难道这药有问题
她的心沉了下去,没再继续喝药,把药倒掉了,沉默了半响,端着药碗,走出房门,往太二的房间走了过去。
太二房中的灯还亮着,应该还没睡,她敲了敲门,房门很快被打开了,薛青迟把药碗递给太二,微笑道“我喝完了,麻烦你把碗给洗一下。”
太二身形似乎颤抖了一下,而后沉着地接过药碗,虽然他面上一派沉静,薛青迟却从那极其微小的反应判断出来,太二肯定知道药有问题,她感到脑中有根弦突然断了。
不待太二说什么,她就扬起右手,狠狠甩在太二脸上,歇斯底里地吼道“这是什么药你敢不敢说”
太二像个木头人一样,被她扇了一巴掌,也没有多少表情,淡淡说了句“堕胎的。”
心中的预感得到确认,薛青迟遍体生凉,像是赤着脚走在冰天雪地里一样,她气得浑身发抖,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把药喝下去了她的孩子差点就没了他怎么能那么做这也是他的孩子啊
不,她心中突然打了个激灵,这不是他的孩子,这是太二的孩子,她的太二和眼前的太二根本不是一个人,这个人狠得下心亲手给她熬堕胎药,肯定是因为这不是他的孩子吧。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她怎么还能寄希望于有一天他能恢复记忆,她的太二就会回来呢。
就算习惯还在,技能还在,他也不是她的太二,恢复记忆了也还是另一个人。
她眼中的怒火渐渐消散,悲凉涌上眼底,话语冷得能掉冰渣子“是啊,我怎么忘了,这根本不是你的孩子,你当然不在乎,其实你一直把我当仇人是不是,连我坏了你的孩子也觉得恶心,非要杀了它,亏我还以为太二会回来,想得真是太天真了。”
“不是这样的,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我不希望你为了这个孩子丢了性命。”太二心中比她晕过去时还要慌乱,仿佛有什么正在远去,而他根本抓不住,他不想看到她这幅表情,也不想听到她这样的话语。
从知道她不是前世的薛青迟那一刻起,他就把她视作全新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仇人呢就算孩子不是在他现有意识下怀上的,也是他的阿,他也期待它的降生。
可是在听到这个孩子在消耗她的生命力,会让她撑不下去那一刻,他恐慌不已,他发现比起失去孩子,他更害怕失去薛青迟,他宁愿没有这个孩子,也不希望她离他而去。
薛青迟完全听不进他的话,冷笑道“你当然可以随便舍弃这个孩子,它又不是你的你问都不问我一句,就替我做了这样的决定,你怎么知道我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太二已经不在了,这个孩子是他留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东西,我就算舍了自己的命也要把它生下来”
太二心中一颤,他明明站在她眼前,可是她眼里只有以前的他,没有现在的他,他到底算什么难道丢了那一段记忆他就不是太二了吗她就和他毫无关系,要离他而去了吗
黑暗的气息从他身上溢出,他脚下的地砖如同被腐蚀了一样,凹陷下去,只是两人都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发现这一幕。
“青迟,你冷静一下好不好,我不是存心伤害孩子的,你自己想想,你能平安把它生下来吗现在才三个月,你就开始晕倒了,你就算留着它,最终不还是会失去孩子到时候连你自己也活不下去。”太二垂下眼眸,藏起了眼底的痛楚,竭力劝她道。
“就算我和孩子都活不成又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局外人根本不会理解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薛青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会杀了她的孩子,她要保护它。
“好,我这就走”太二被那句“局外人”刺激到了,踉跄了几步,重重地把药碗搁在桌上,面色阴冷地离开了薛宅。
太二离开后,薛青迟在门口站了许久,知道全身手脚都冷得发麻,这才回过神来,杜若和红豆早在他们两人吵架的时候就被吵醒了,却一直没敢过来。
见薛青迟打算回房了,杜若才拎了件裘衣过来,给她披上,摸着她冷冰冰的手,自责地说了句“我应该早点给您送衣服的。”
薛青迟双目有点空洞,木然地问了句“太二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杜若语塞,她怎么答得上。
一阵阵难过涌上心头,她捂住嘴巴,泪水如泉涌一般,流了出来,她无声无息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