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他们,又看看蘸碟,“你们是来吃热干面的吗”
提姆哼哼唧唧,“真不礼貌,这是认清现实后做出了必要的战略调整。”
我又看向杰森,这人上一次明明吃的辣锅,我拧眉质疑,“你怂了,陶德。”
杰森正色,“怎么就怂了,体验不同风味罢了。”
达米安按照自己的口味调了一个很有中东风情的蘸酱,一人独享两口锅。
只有迪克迟迟不来,我们坐在咕噜咕噜冒泡的锅底前,正要往锅里下肉卷。
不远处,一个人缓缓走过来。我很难跟你们形容这个场景,就好像你走在某个非洲国家的大街上,身边路过一群头顶果盘面粉矿泉水行李箱的能干女人。此时的我,就是这种心情。
迪克手上端了四个蘸碟,抬起的两边胳膊上各摆了两只碗,加起来一共八只碗,八个蘸碟。
他后面跟了一票的海底捞员工,每一个都想把蘸碟从迪克手上接过来。迪克露出了很是爽朗的笑容,“不用麻烦你们啦,我已经到座位上了。”
一众集中在迪克身上的诧异目光跟着他的手势引向我们的座位。
杰森当机立断做出风轻云淡的表情,“我去一趟厕所。”
我也站起来,“我也去一趟厕所。”
提姆紧随其后,“我也”
达米安“你们是要去厕所团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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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克的八个蘸碟堆满了桌子。
他把海底捞贴在墙上的蘸碟配方全调了一遍,他真行。
他是小时候第一次跟同学出去春游的幼儿园小孩吗
迪克把蘸碟往我旁边推推,“你不尝尝吗”
“麻烦给我一个蒜香的油碟,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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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桌上一共有十四个蘸碟,其中只有我和迪克调了三个辣碟,达米安的蘸碟勉强和辣味沾边。
七比二,这不是完全输了吗,红方
站起来啊,红方
提姆眼神极其不赞同,“你是不是瞧不起番茄锅,番茄锅不够红吗,站得不够高吗”
我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番茄锅不够方。”
我把盛在碟子里的一小块腐乳朝提姆推过去,小红方块孤零零地立在盘里,倔强又孤傲。
我“红方是红色豆腐乳,你试试看”
提姆警惕地往后挪动。
迪克像一只好奇的松鼠,嗦着筷子凑过来,“这是什么”
我看着他伸出筷子,看着他的筷子戳进腐乳块里,看着他干脆利落地一口闷。
此处葬有伟大的迪克格雷森,他齁死在自己三十岁之前,死因是大口吃整块腐乳。
让我们为他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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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落魄了,他没有以前能吃辣了。
或许是美利坚的辣酱不够劲,给了他虚假的勇气。
他吃一口锅里的菜,就要喝一口手边的酸梅汤。
他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一旁等待已久的海底捞员工就会伺机而动直冲上前,给他的杯子满上。
海底捞悖论,当你的杯子空掉,员工就会用酸梅汤、柠檬水或豆浆等液体随机填满你的杯子,所以你的杯子不存在空掉的时候。
杰森被这个悖论害惨了。
他喝进去的酸梅汤比他吃进肚里的肥牛卷还多。
他尝试过拒绝,但是拒绝了一位员工,就会有恰好路过的第二位员工冲上来为他填满杯子。
杰森的杯子永远都是满的,只要杯子里有东西,他又忍不住不喝。
最后我们才吃到一半,这位兄弟就已经瘫倒在座位上揉肚皮了。
拒绝海底捞悖论,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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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捞有三个绝活,一样是番茄牛肉芹菜汤,一样是小哥甩面表演。
还有一样,我不说,你们可以直接听声音。
“对所有的烦恼说byebye,对所有的快乐说 hi hi”
鱼片从迪克的筷子里掉下来,杰森的酸梅汁一口呛进鼻子里,提姆稳稳抄住从迪克筷子里掉下来的鱼片,达米安往自己的锅里下进最后几片娃娃菜。
我扭头看向我们隔壁桌,在闪耀的灯牌与快乐的音乐中,隐约冒出一个熟悉的脑袋。
那个脑袋主动戴上生日帽,接过店员们手里的荧光棒,跟着歌声一起摇摆。整条走廊中食客的目光都聚集于此,闪光灯晃动如群星,好似这里不是火锅店,而是某个明星的演唱会现场。
“唱首祝福歌,我们相亲又相爱,祝福你健康平安。”
杰森胆寒,“他们在干什么”
提姆不知何时探出半边身子,拿出手机摄像,“在过生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