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伯阳压抑住心底的悲愤,跟老张头说了声自己回来取东西,老张头非常爽快地就打开仓库门放他们进去了。
辞别这位老员工后,苏伯阳忍不住恨声说“这样下去,厂子迟早完蛋苏仲阳这混账玩意狗改不了吃屎,手头有点钱就要挥霍干净,我看他以后怎么办”
苏仲阳串通了好几家竞争对手,把大哥的厂子连同财产一并抢夺走,但他自己哪里懂得经营,当初苏伯阳是亲自跑上跑下拉订单,而现在服装厂到了苏仲阳手里,他只会干等着生意上门,这怎么可能呢
苏锦宽慰他道“爸,别为不值当的人动气了,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然后离开帝都到别处去。我瞧叔父这副做派,像是还有后招,今时不同往日,万一他找咱们的麻烦,我们恐怕难以应付,最起码出了帝都地界,他就是有心想找茬,也会困难许多。”
苏伯阳对女儿冷静理智的态度十分惊诧,频频看了她好几眼,像是不认识她似的。这还是那个稍有不如意就大吵大闹的苏锦吗莫不是这些日子受了太大的刺激,性情大变了吧
苏伯阳有点担忧,但也有点欣慰,但不管怎么样,苏锦变得懂事了,对苏伯阳来说都是件好事,如今的境况下,实在没有可供苏锦任性的余地了。
但听见苏锦提议要离开帝都,苏伯阳犹豫了“不至于吧离开帝都,咱们要去哪儿我在帝都还有点人脉关系,虽然不知道人家还会不会理睬咱们,但总比到外地从头开始要好。”
苏伯阳还是心存希望,不愿意彻底抛弃打拼了二十年的基业,更不想白白忍下一口气,放苏仲阳逍遥度日。
苏锦并非不知人间疾苦的原身,她梳理过记忆,自然知道父女俩的处境,现在他们处处受制于人,根本不宜争一时长短,她劝道“叔父都撕得开脸面,做出这等事来,摆明了是不想让我们好过。爸,您待在这儿,他何尝会觉得舒服这家服装厂是他从您手里抢走的,您在一天,他就会觉得您有可能东山再起,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他指不定使出什么下作手段。咱们没有了钱财傍身,爸您过去还有这么多竞争对手,帝都对于咱们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但离开这里就不同了,叔父就是再忌惮你,他的手还能伸到外地去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精力啊。”
苏伯阳本是个商人,明白审时度势的道理,之前是被怒火冲昏了头,卯足了一口气要向弟弟报仇,如今苏锦一说,他霎时冷静了不少,想想还挺有道理。
苏锦见他神色有所松动,继续道“况且,咱们又不是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是还能回老家吗我记得奶奶把祖屋留给了您,咱们可以先安顿下来,再慢慢打算。”
苏锦的老家是南方一个小镇,不过她只去过几次。
苏伯阳神色一动,喃喃道“回清阳镇吗也好,那是个好地方啊,听说近些年开发旅游业,热闹了许多,你到那里散散心也好”
到头来,他还是最记挂女儿。
聊着聊着,两人就走到了苏伯阳存放藏品的地方。苏仲阳对服装厂不上心,仓库也疏于管理,大堆东西随意摆放着,地上十分凌乱,苏锦帮父亲清理出两个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整齐地叠放着绫罗绸缎等各色布料。
手指触到面料的瞬间,苏锦的脑海里忽然凭空跳出它们的材质、样式和用途,甚至连什么布料适合绣什么纹路、哪几种颜色搭配在一起最为合衬都在心中勾勒好了,仿佛她天生就懂得该如何使用布帛一样,无论是否存有记忆,这些知识都已成为了本能,镌刻进了灵魂深处。
本来她应该替苏伯阳把东西收拾好,但一拿起来,苏锦就不舍得放开手了。
苏伯阳做了多年服装生意,眼光自然不差,这些都是上好的料子,摸上去比人的皮肤还要光滑细腻,苏锦爱不释手,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喜爱之色。
真的好想,在上面绣上点什么东西这么多料子,如果不加以绣制,简直就是浪费。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立刻生根发芽,牢牢占据了苏锦的脑海,她只恨手里没有针线,不然就地一坐,就能开始绣制了。
这种不可抑制的冲动熟悉又陌生,苏锦在禁不住猜测,莫非她前世是一位绣娘,否则怎么会那么熟练
“这是我去川蜀出差时,带回来的一匹蜀锦;这是以前一位r国布商送的杭罗”苏伯阳没有留意到苏锦的异常,边数边将布料收起,数到其中一匹时,他卡了壳,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种类。
苏锦接过去,指腹在面料上一摸,心中便有了答案,脱口而出“看经线与纬线的排布,这应该是双丝绢,而且绢的质地细密厚重,虽边角有点发黄,但中间部位洁白如新,这种该是仿宋代的院绢,过去一般不是用来制衣服,而是拿来作画的,爸,你什么时候兼卖画布了”
被女儿调侃了一句,苏伯阳有点呆愣。尽管苏锦是学美术的,但苏伯阳记得,她一直对服装之类的不感兴趣,因此乍一见到她侃侃而谈的模样,苏伯阳颇为不适应。
但他没多想,只觉得可能是苏锦私下里看过相关的书籍,这时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