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际上脑子已经混沌地听不清晏兰佩在说些什么了。
晏兰佩的状态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后背又一次传来阵剧痛,灵力外泄,撑在临江城外的藤蔓摇摇欲坠。
渡鹿留下的大阵终于轰然坠落,宁不为祭出残破不堪的朱雀碎片要硬扛,却被陡然围拢的藤蔓护在了下面。
“晏兰佩”宁不为愤怒的大喝一声。
无数藤蔓被连根拔起,凝聚成球,在大阵冲击之下一层层化作枯黑的齑粉,两相撞击,藤球在不断缩小又缩小,最终硬生生将那残余的大阵耗干,只留满地飞灰。
临江城外人声喧嚣,临江城内寂静无声。
无尽河上空,藤蔓缠绕撑起的桥上面坐着两个人,一个奄奄一息,另一个已到强弩之末。
“乘风,当年你回来得太晚了。”晏兰佩看着他,神情无奈又庆幸,“也幸好你回来的晚。”
宁不为耳朵里嗡嗡作响,晏兰佩的声音忽远忽近,但他还是听见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宁不为问。
晏兰佩摇摇头,“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我只亲眼见渡鹿杀了宁行远。”
“我带你看。”
宁不为脸色一变,开口要阻止他,却见晏兰佩冲他摇了摇头。
“我撑不了多久了,起码死前让我再看看他。”
弥留之际,可施溯魂。
回溯往昔,再见故人,了却执念,身赴黄泉。
可溯魂只能将死者本人施术,除了加快生命的流逝,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是故少有人用。
说是了却执念,可将死之人对世间多有留恋。
“好在故人已逝”
宁不为眼前一晃,忽地就回到了当年宁府的澹怀院。
与之前在渡鹿的惑心阵中不同,此时他意识清醒,如同时隔多年,远行归家的游魂。
澹怀院还是他记忆中的模样,古朴雅致的院落,门两边种着两棵桂花树,蜿长廊外是一片青玉色的九叶莲,中有青石铺就的蜿蜒小路,一直延伸到院门口,往外一抬眼便能看见苍青的沉月山。
“这么小的孩子。”身后响起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
宁不为猛地转过身去,便见宁行远站在连廊下,神色微微有些苦恼。
但显然方才不是他在说话,宁不为定睛一看,却见从宁行远玄色的宽袖中探出了一根翠绿的藤蔓,上面长着锯齿状的小叶子,顺着宁行远的手臂爬到他肩膀上。
正是尚未化形的晏兰佩。
而且要比他记忆中的细不少。
他顺着宁行远和晏兰佩的目光看去,就发现有个不过五六岁的男童蹲在成片的九叶莲中,面无表情地伸手揪着花瓣往嘴里塞。
宁不为嘴角抽了抽。
那是刚被接到宁家主家的他自己。
但是他不记得有这么个场景了。
宁行远嘴巴未动,宁不为却听见了他的声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宁行远和晏兰佩在他们识海中的对话。
“应该能养活。”宁行远说。
“你又没养过。”晏兰佩道“他胳膊还没我粗。”
宁行远严肃道“渡鹿我养活了。”
“你捡到渡鹿的时候他都十二了,跟小不点不一样。”晏兰佩说“听说这么小的孩子连吃饭都要喂呢。”
宁行远皱了皱眉,“那也得养,他在的旁支人都死光了,被宁帆那一支带去让他修了无情道。”
“这不是胡闹吗这么小的孩子修什么无情道,他连无情道是什么都不知道。”晏兰佩不赞成道“那我们还是养着他吧。”
“他不跟我说话。”宁行远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蹲在九叶莲中的小孩警惕地退后了一步。
晏兰佩兴致勃勃地给他出主意,“你板着脸他自然害怕,你笑一笑。”
宁行远神色僵硬道“怎么笑”
“像隔壁大街上卖豆腐的叶夫人那么笑,慈祥又和蔼。”晏兰佩建议。
宁行远僵硬地扯起嘴角弯腰看向九叶莲里的小孩。
围观的宁不为默默地扶额。
果不其然,马上就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眼前的画面突然开始模糊,晏兰佩虚弱的声音有点尴尬,“回溯得太早了。”
果然,下一瞬画面就变成了十年之后。
“宁行远你别让宁乘风再薅我叶子了再薅就秃了”晏兰佩怒道。
宁行远揣着袖子微笑道“谁让你总招惹他。”
晏兰佩说“我那是稀罕他,那么个小不点都长这么大了,跟养儿子似的。”
宁行远面不改色同对面揪着九叶莲的少年道“乘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