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漫长, 清冷幽寂, 聂萱在温厚的被窝里翻动, 睡梦中隐约听见断续起伏的呕吐声,她悄然转醒,原来不是梦, 岳琴在隔壁房间又吐了。
她开灯查看时间, 凌晨三点四十五, 天呐, 真能折腾。
聂萱困顿地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拿起杯子去客厅倒水。
客房灯亮着,暖暖一笼橘色,她看见她爸爸聂东的影子投照在墙上,分明如此高大,此刻却显得十分卑微。
聂东弯腰俯在床前, 一手举着垃圾桶, 一手轻拍岳琴的背, 待她吐完, 赶紧递上温水, 喂她漱口,然后又用热毛巾给她擦嘴洗脸,伺候得无微不至。
聂萱摇摇头, 心想一定要找时间和江铎说清楚, 让他管好他妈, 一个有夫之妇跑到前男友家醉酒过夜像什么话既然如此,早干嘛去了
聂萱懒得再看,捧着水杯回自己房间,关门睡觉。
聂东守在床边默然凝视岳琴,她很不舒服,愁眉紧锁,辗转反侧,即使在灯光里脸色也显得异常憔悴。聂东细细地为她掖好被角,心中叹气,胸口揪得难受。她怎么能过得不快乐呢她不是很爱那个人吗,怎么还会哭成这样呢
想了一夜也想不明白,窗户渐渐透出亮光,他终于熬不住靠在椅子上睡去。聂萱早起,发现他裹着外套僵硬地直躺在那儿,像一尊造型怪异的雕塑,别扭极了。
“爸,”她没好气地叫醒他“你回房间休息吧,人家已经没事了。”
聂东听见声音缓缓动了下,眼睛睁开,里面布满红血丝,目光忙寻向床上沉睡的岳琴,嘴里胡乱答着“嗯,嗯,好。”
聂萱转身要走,忽然想到什么,回头说“对了,中午我要出去,不用等我吃饭了。”
她爸心不在焉“哦。”
聂萱知道他根本没听,撇撇嘴,无奈又无语,自己弄早饭去。
岳琴折腾了一整夜,睡得并不舒坦。醒来时天光大亮,恍惚不知身在何处。头昏脑涨,拍拍脸,神思逐渐清明。她想起昨天江岩对她极尽羞辱,那场景活生生闯入脑海,仿佛就在眼前重现一般。接着又想到聂东,记得自己对着他哭了整整一个上午,好似溺水者攀住浮木,脆弱无助,身心俱疲。
对,这是在聂东家。
她一夜未归。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岳琴心跳加速,推开被子下床,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摸出手机查看来电记录,竟然没人找过她。
越平静,越可怕。
她手脚冰凉,穿上外套走出房间,聂萱正躺在沙发上看电影,见她出来便打了声招呼“岳阿姨。”
“哦,萱萱啊,”她满不自在,尴尬道“你爸爸呢”
“买菜去了,很快回来。”
岳琴点头“那你和他说一声,我先走了。”
“啊”聂萱愣住“你不等他吗”
“不等了。”岳琴匆忙走向玄关。
聂萱心里真替她爸不值,但嘴上没说什么,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她也起身到门口换鞋。
“岳阿姨,我正好出去办点事,和你一起走。”
“好。”
她们一同下楼,岳琴随口问“你今天不上课吗”
“今天周末。”
她点头,又问“我们江铎周末也要上半天的,你们学校没这个要求吗”
聂萱撇过去,觉得她有点神志混乱“岳阿姨,江铎高三,我高二,不一样。”
“哦,哦,”岳琴这才反应过来“对,你比江铎小一岁,我都忘了”
聂萱没说什么,原本她想直接和岳琴沟通,让她以后不要再找她爸寻求安慰,这样不好。可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想必说了也白说,还是去见江铎比较妥当。
两人各怀心思离开小区,打过招呼,分道扬镳。
岳琴搭计程车回家,到城南,穿过小巷,爬上八楼,开门进屋。
客厅传来电视的声响,有人在家。
岳琴屏住呼吸,连鞋也没换,定定望向那道身影,僵硬地走过去。
江岩单手支额,转头看她。
桌上有几盘凉菜,茶几脚下堆着啤酒瓶,他歪在沙发里,三分醉意,七分沉静,让人看不明白。
“回来了”江岩一动不动望着她,嘴角浅笑,指指沙发“过来坐。”
岳琴没动。
他又笑“这么讨厌我啊”
岳琴嘴唇微颤,僵直背脊,问“你想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江岩笑看着她“阿琴,你到底想怎么样嗯”
岳琴紧抿着唇,脸色泛白。
“要不等江铎高考完,你让聂东直接搬过来好了,”他慢条斯理起身,缓缓走到她跟前,像情人低语一般“你喜欢两个男人陪你玩儿,可以直说啊,我没关系的,只要你高兴就好。”
岳琴双手发颤“我和聂东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胡说”
“哦,所以你昨晚不是和聂东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