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肆(2 / 3)

终于碰到了枝条,可落地时不慎踩中了一枚落果,脚下一滑,眼前顿时天旋地转。谢舒的一颗心登时凉到了底,暗道一声完了。

谁知下一刻,她却安稳地跌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谢舒吓得白了脸,软瘫在那人怀里好一会儿,才渐渐缓过神来,回头一看,只见那人穿了身天青色银缘锦袍,白玉冠束发,正是曹丕。

谢舒忙从他的怀里起来,曹丕伸手自枝头上摘下一枚青杏,递给谢舒道“你爱吃酸的,看来怀的是个儿子。”

谢舒谨慎地打量着他,不肯接他递来的青杏,道“怎么又是你谁让你进来的”

曹丕长眉一挑,带了满面玩世不恭的轻薄笑色,道“我为何不能进来方才若不是我及时在背后扶了你一把,你这一跤跌下去,肚子里的孩子还保得住么你非但不感激我,反倒质问我,你们南方人是不是都这么蛮横无礼”

谢舒道“可这里是内院,张公与我同住一府,尚且不好随便进来,你一个外人,倒如入无人之境。你懂不懂得何谓男女大防你们北方人都这么鲜廉寡耻么”

曹丕皮笑肉不笑地道“什么内院外院,只要是在我曹氏的地界上,我自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谢舒见了他这副半阴不阳的德行就来气,道“无赖。”转身进屋去了。

曹丕忙又从枝头上摘了几枚杏子,用蔽膝兜着,跟在谢舒身后也要进门。谁知谢舒早有防备,一进屋便要关门。幸而曹丕反应快,将一条腿塞在了门缝里,谢舒才没能关上。曹丕的腿却被她用纸门狠狠地夹了一下,疼得曹丕“哎呦”了一声,笑道“小妮子的劲儿还不小,快让我进去,我好心给你摘杏子吃哩。”

谢舒抵着门扇不松手,道“谁稀罕你的臭杏子把腿拿开,我要关门屋里一个人也没有,我若放你进来,岂非是引狼入室么”

曹丕失笑道“你休要自作多情,你的腰身粗得像水桶似的,你以为我看得上你么”

谢舒隔着门板道“方才是不是你把张公给支走的否则怎会那么凑巧,他前脚出府办差去了,你后脚就溜进来了”说着越发觉得肯定,道“是了,张公对我说是侍御史陈群有事找他,陈群是你的人,一定是你让陈群把张公叫走的。”

曹丕笑道“你别胡说,陈大人严正持重,一心为公,怎会是我的人”他说着话,半边身子已经从门缝里硬挤了进来,道“我劝你还是赶紧把门打开,你的力气再大,能大得过我么若是推挤间抻着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谢舒本也有些力不从心顶不住了,想想他的话有理,便愤愤地松了手,进屋走到案几后坐下了。曹丕大喇喇地跟进来,走到谢舒身边挨着她坐了,将蔽膝里兜着的杏子一个一个地摆在桌上,道“我知道你为何这么讨厌我,不就是你刚来的那日,我在朝堂上诘难过你几句么可我那也是奉公办事,替我父亲出头,父亲身为朝廷的大司空,总不能当着满朝公卿的面亲自盘问你。你若是对此不满,我向你赔个不是。”

谢舒心里一软,嘴上却硬道“你是高高在上的曹氏公子,我却只是个人质罢了,我高兴不高兴,满意不满意,你又何必在乎”

曹丕道“我在乎。”

谢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曹丕冲她笑了笑,他天生有几分邪气,笑起来不怀好意。

谢舒心里一动,连忙转开了脸。曹丕又道“当然了,那日我也并非全无私心,你上朝之前,父亲曾考校我和子文、子建三个,分明是我拔得头筹,父亲却只赞赏子文和子建。父亲平日里总说孙权年少有为,不可小觑,我当时怨恨父亲偏心,便挖苦了孙权几句,其实并非是针对孙权或你,只是针对父亲罢了。父亲对此也心知肚明,自打那日朝会之后,就一直对我没个好脸色。”

谢舒道“这些都是你的家事,怎么好随便讲给我这个外人听”

曹丕道“就因为你是外人,我才放心说给你听哩,不然我难道说给子文和子建听去么”他凑近了谢舒,问道“孙权那厮果真很厉害么”

谢舒得意地瞥了他一眼,道“那是自然了。”

曹丕不屑地嗤了一声,道“他也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不费吹灰之力便继承了父兄打下的江山,我若是也能有他的运气”曹丕没再往下说,叹了一声。

谢舒情知他不得志,羡慕孙权一帆风顺也是难免的,便道“你只看见了他表面的光鲜,却不知道孙权也有他的难处哩,大哥在世时,一直偏向三弟孙翊,孙权为此没少受孙翊的气,就连长史张昭也是孙翊的拥趸,孙权得以继承江东,也颇费了一番周折。”

曹丕来了兴致,道“果真么你给我仔细说说。”

谢舒却警觉起来,道“我不说,这是我江东机密,你打听来作甚”

曹丕哼道“不说拉倒,小心眼。”拿起一枚杏子用袖襟擦了擦,咬了一口,酸得皱起了眉头,道“许都今岁比往常冷,这杏子至今还没熟透哩,难吃得很。”

谢舒也拿起一枚,拉过曹丕的衣袖擦了擦,咬了一口,果然酸涩难咽。谢舒却道“好吃”曹丕情知她存心和自己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