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际远这一生最后一句话是对未未说的。
未未一直在家里叨念着李爷爷,但是刘好好怕吓到孩子,所以之前一直没有让他来医院看李际远。
直到李际远一直昏迷着,生命指征越来越糟糕,眼见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才带他来医院见他最后一面。
病床上的李际远和平时那个总是带着慈和笑意的老人不同,他瘦得像一具骷髅,脸色黄得甚至泛绿,看起来十分恐怖,刘好好有些担心会给未未造成心理阴影,紧紧握着他的手,密切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如果他被吓到了,她就马上把他抱出去。
小人儿却恍若未觉,很自然地挣开她的手,依旧像往常一样伸手抱住李际远的手臂,将脸贴在他的脸颊,笑嘻嘻地在李际远的耳边说,“李爷爷,别睡了,未未来看你了”
这么多天一直强忍泪水的刘好好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没想到一直昏迷不醒的李际远竟然在未未的呼唤下睁开眼,用尽全身力气朝未未勾起了嘴角,嘴在动,但是声音很小,刘好好连忙擦干眼泪,凑过去仔细听。
“小未未,李爷爷不能再陪你去探险了”
故事还没讲完,讲故事的人就要永远离开了。
刘好好再也忍不住了,快步走出病房,泣不成声。
李际远说完这句话,再度陷入昏迷,被抱出来的未未没有大哭大闹,甚至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大人身边。
当天夜里十点半,李际远溘然长逝。
按照李际远生前的遗嘱,不开追悼会,不办任何仪式,将遗体捐赠给医学院供科学研究,他的遗产除了稿费之外,全部留给叶萍和两个儿子,而他的所有稿费则都捐给需要帮助的贫困学生,并指明请刘好好协助办理捐赠事宜。
他们尊重李际远的遗愿,没有办追悼会,所以只有一个遗体捐赠时的小小仪式,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数以百计的民众闻讯前来医院向他告别。
有李际远过去的学生,有他帮助过的小企业主,还有他的小读者
来的人之多,就连刘好好都觉得意外。
第一次感觉到有的人死得轻如鸿毛,连至亲都不会觉得悲伤,有的人却死得重如泰山,连素不相识的人都为他难过,也许这就是他们这一生所追求的意义。
刘向上现在是医学院的学生,过去也算是李际远的办个学生,所以也参加了捐赠仪式,青年人的脸上有着悲痛,但更多的是坚毅,李际远生性豁达,绝不会希望别人沉浸在他死亡的悲伤中,逝者已矣,他们这些生者要更努力地工作、生活下去。
刘向上郑重其事地对着李际远的遗体深深鞠了一躬。
“按照李老师的遗愿,他的稿费是要全部捐给那些贫困学生的,但我不想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一次捐出去。”刘好好和最亲近的亲人朋友们商量着,“李老师不图虚名,但是我希望就算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这个世界上也一直有人记得他,记得这个平凡而高尚的人。”
“那你打算怎么做”李际绍第一个问道,失去至亲的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岁,眼圈通红,声音沙哑,模样十分憔悴。
“我想要成立一个李际远助学基金。”
虽然现在慈善基金的概念并不盛行,但是李际绍和陈守玉都在大学里教书,也知道大概明白这是什么,对具体怎么成立,后续怎么操作,倒是也没有细问,他们相信刘好好的能力,只要是她提议的就一定能做成,有她在,他们很放心。
“我们相信你,际远的遗愿也是请你协助处理,你尽管放手去做吧,我们没有意见。”李际绍和陈守玉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了共识。
“我想请李叔负责基金的监督”
“这事不能找我,”李际远摆摆手,“不是我推诿,是我实在不擅长做这个。”
李际远就是一个不通庶务的人,一门心思躲起来做学问,最怕和人打交道了,什么监督啊,管理啊,他听着就头疼。
“让李新负责吧。”陈守玉建议道,李新认真负责,又是学数学的,和刘好好关系也好,有什么事情两人都能商量着办,他们这些老人家的思维方式未必能够跟得上时代。
刘好好也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就定了下来请李新负责,刘天天帮忙找人负责运营管理,现在这种基金的各项制度规定并不完善,何况他们这种是民间自发成立的奖学基金,只能自己摸索,不过好在刘好好在上头有门路,遇到什么问题都能及时请教解决。
“我要把未未历险记属于我的那一部分稿费也全部捐给李际远助学基金。”一直闷不吭声的刘学习突然说话了。
屋子里静了静,虽然他们的稿酬不算天价,但是对普通人来说也是挺优厚的,刘学习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老师,竟然有这样的魄力全部捐出来。
“你想清楚了吗”刘好好并没有太意外,只是很冷静地问了一句。
“想清楚了,没有李老师就没有未未历险记,我画未未历险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