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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素云心里更不舒服了,平时庄南生和庄立军同她话都说不上两句,现在两人却拉着刘好好问个没完,哪里像是锯嘴葫芦,分明就是个话痨。
偏偏他们的话题,她半句话都插不上,又不肯自降身价强行插话,心里暗恨这个刘好好实在太会来事了,一个村姑鼓捣什么农村调查研究,连大学都没上过,还把自己当成大学教授了吗。
可惜无论他们怎么闷闷不乐,埋首于笔记中的男人们都无心关注他们的情绪,甚至就连食不下咽的苏素云带着庄立红怒气冲冲地离开,庄小理他们几个孩子上学去了都没有注意到,在饭桌上一边喝着酒,一边读着文章,时不时地热烈讨论上几句。
这篇报告是刘好好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数易其稿精心写就的,无论是数据,还是事例都生动翔实,逻辑和文笔更是无可挑剔,远胜过刚才她那番即兴发言。
十九岁的小姑娘写出这样深刻写实的社会调查报告实在是让人不敢置信,可以被人称之为“天才”了。
但事实上,这篇文章是以她十几年的工作经验和方法写就的,等于是开了一个强大的作弊器,自己是占了重生的便宜,这一点她从来就没有忘记,所以她的心里很平静,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沾沾自喜的地方。
她重生一遭,不为扬名立万,不为家财万贯,只想实实在在做点事情,至于别人怎么评价她,她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她相信金花公社的情况是无数个农村,尤其是南方沿海农村的缩影,环境恶劣,不适宜发展传统农业,却很适合发展现代商业,只要政策对了,很快就能够一飞冲天,但如果走了弯路,农民们穷则思变,便会产生不少社会问题。
她之前和弟弟妹妹讲过下南洋的故事,南省人的血脉中流淌着冒险的基因,土地太贫瘠了,他们不甘心被束缚在这个穷苦的地方,祖祖辈辈穷下去等死。
所以当年才会有那么多南省人冒着生命危险下南洋,这些年他们其实也一直在蠢蠢欲动,待社会风气稍宽松之后,就会有大量南省人不管不顾,用尽一切办法离开祖国,外出闯荡,没有合法的途径,就偷渡,不知道有多少人命都填在了海上。
前世她认识的一个老太太,生了五个儿子,倾家荡产送了四个儿子偷渡出国,在路上死了两个,靠着成功出去的两个孩子在国外打工,不仅还清了欠债,还让国内的家人过上了优越的生活,二十几年后一家人都成功拿到了绿卡,传为“美谈”,两条人命的事情也成了轻飘飘的谈资,人们只看着钱,命还不如钱重要。
于是偷渡的人越来越多,穷到了极致,也就不把命当一回事了。
这股风气对沿海农村影响极大,在她小时候那几年h市的农村几乎是十室九空,青壮年几乎都坐上了渡海的船,屡禁不绝,屡抓不止。
父亲有一阵子也去协助抓这些渡船,据说那场面惨不忍睹,不少人就活活闷死、病死在船舱里,活人要么和尸体朝夕相处,要么就直接把死人抛到海里喂鲨鱼。
后来国家强大了,这种情况自然渐渐就少了,贫穷地方的劳动力向富裕地方转移,这是社会规律,单靠禁绝很难根本解决问题。
现在这一切尚未发生,她不能把话说得太白,但是如果再不改变现状,问题一旦出现了,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扭转挽救的,而现在只需要让南省的农民们看到希望,相信会有很多人不会再铤而走险的。
庄见明看得很入神,但毕竟上了年纪,速度不如更熟悉南省情况的赵兰舟,赵兰舟将手里的小册子匆匆读完,又急不可耐地凑过去看庄南生手里的那一本。
如果说刘好好写的这份报告对庄见明有启发意义的话,那么对接下来主政南省的他来说则是有实实在在的现实意义,有了这份深刻的报告,对很多南省的农村问题就不再是那么一头雾水了。
“老庄,下午开会的时间快到了。”宋晓悦来催了几次,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唔,好。”庄见明站起身来,毫不客气地将庄南生和赵兰舟手上的小册子收了回来,准备带到路上看。
“哎,庄老,我还没看完呢”赵兰舟急了。
“你急什么,先等我看完再说。”庄见明瞪了他一眼。
“可我下午就要回南省去啊。”赵兰舟无比郁闷,他比他们更需要这份报告。
“那就等我看完再寄给你。”庄见明头也不回地开会去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赵兰舟懊恼地看着刘好好,“丫头,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要写这份调查报告”
“是我调到金花公社之后,接触的方方面面的情况多了,才兴起这个念头的,否则就只拿大目生产队做样本,也写不出什么花来。”
“你写好之后,就不能先给我看看吗或者你手上还有没有副本”最才是让赵兰舟怨念的地方。
“我这才刚写好呢,在来的路上还在和立军讨论修改,也是匆匆写就的,哪里有时间再抄一本。”说起来,庄立军还是她第一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