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回想起来,慕秋心里不由升起几分后怕的情绪,背脊渗出细密的冷汗。
如果魏江的刀慢了一丝丝,血溅当场的那个就是她了。慕家辛苦找了她十年,等到的将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等来一个为她收尸的机会。
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一切都发生在短短时间内,根本容不得慕秋多做犹豫。
魏江第一次正眼瞧她,做出评价“胆子很大。”
把自己的命全部押在他这个陌生人身上除了承认她胆子大,魏江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慕秋坦然点头“我也觉得我的胆子很大,不过在做出决定之前我判断过,当时的赢面很大。”
很显然,那个蒙面人在闯入屋内挟持她时,定然在外面布置了不少人手。可是魏江就是能悄无声息地杀进来,直到他显了身形,蒙面人才发现他的到来。
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魏江的实力了。
“你喜欢赌”魏江起了一丝谈兴,又多问了句。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遇到过不少人,亡命之徒也见过不少,但慕秋和那些人都不太同,她是思虑妥当后,觉得赢面大,这才去放手一搏。
“不喜欢,我还从未去过赌坊。”慕秋说,“牢房那边经常设赌局,我也没下过注。”
“是吗。”魏江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话,将怀里的刀掉了个头,从托盘里拿起干净细软的纱布,开始缠绕起来。
慕秋知道他在下逐客令。
虽然有些好奇他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她起身离开,没有再打扰对方。
白霜领着几个婢女侍卫,正在指挥他们用艾叶熏遍船的各个角落。
她一手叉腰,一手挥来挥去,嘴里也时不时说几句话做指挥,干劲十足。
余光瞥见慕秋的身影,白霜提起裙摆,绕过地上胡乱堆放的木桶小跑到慕秋面前,态度恭敬之余,也多了几分以前没有的亲近“小姐,按照你的吩咐,干净的船舱全部收拾出来了,血迹清理了两遍,现在正在用艾叶熏熏去味。”
慕秋听出白霜语气里的亲昵,唇角多了几分笑意。看来她昨晚的一系列表现,是彻底收服这位贴身婢女的心了。
身为她的贴身婢女,白霜的利益自然是和慕秋绑在一起的。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白霜对她尽心尽力,行为挑不出任何差错。
可人的感情并不是马上就能产生的,总需要某些契机培养,昨晚那件事便是慕秋等待已久的契机。
于是慕秋的话里也透出亲近来“我想沐浴一番,你去通知厨房备些热水。”
“奴婢一大早上就让厨房备着了。”
避开脖子的伤口,慕秋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身上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终于没有了。
接下来的时间,慕秋一直待在屋内养伤,没有再胡乱走动折腾。
伤口结痂时有些发痒,吃东西不注意会扯到伤口,说话也没那么方便,不过这些事情都不影响慕秋的好心情。
她没有再做那个奇怪的梦了。
虽然知道梦里卫如流屠了慕家满门,也知道卫如流是个心狠手辣之徒,但现在的她对慕家没有什么感情,以至于慕秋无法感同身受梦里自己对卫如流的恨意,反倒是对自己亲手杀了人这件事比较耿耿于怀。
她又没什么梦中杀人的怪癖,反复做这个梦,自然而然给她造成了困扰。
中途船又停靠了一次,船员们进了城镇,找到郁家商铺在这里的管事。
管事带了许多人手来搬运尸体,还想办法凑了四十个武功高强的护卫拨给慕秋。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缘故,总之接下来的行程无风又无浪,没有再遇到任何危险。
一大清早,白霜端着热水进来伺候慕秋梳洗“小姐,陈管事刚刚过来找你,说是午时左右就能到京城了。”
慕秋用帕子净了净手,闻言动作一顿。
欣喜,轻松,紧张,惶恐
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头交织闪现,堪称五味杂陈。
六岁那年,慕秋被人从京城拐去扬州,一路上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情,等她被养父纪安康收养时,她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遗忘了六岁以前的所有记忆。
后来养父在她的衣服袖口里发现一个黑色的吊坠。
吊坠样式普通,没什么特别的,但上面刻有一个“慕”字。
外加收养她时恰好是深秋,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慕秋。
慕这个姓不算常见,最出名的就是那个传承上百年的大家族陈平慕氏。
养父只是扬州城里的一个小小狱卒,既没钱带慕秋去一趟陈平县,也没钱带慕秋进京找陈平慕氏的族长,只能托人打听一些消息。
只是打听来打听去,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纪安康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慕秋和那个大家族应该没什么关系。
后来养着养着,父女两的感情越来越深,这些年就这么过来了。
谁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