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之下,养兵成本被减少,但与之适配的大环境成本就高了,当这部分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呢,府兵就会积弱,这也正是当前的窘境。所以哪怕有这元月初一的载歌载舞,也不过是一派烈火烹油景象罢了。只是”
她目光一凛“这些话说出来,就跟想让官员早早退休一样,除了徒惹麻烦就是步子迈得太大。与其现在就跟阿娘继续探讨,如何让这些益州府兵和以募兵之法带来的羌人与南蛮各自归心,还不如先同您讨论阿耶想进行的泰山封禅一事呢”
“这份泰山封禅既然也有我的功劳,那便正好趁机再进一步也唯有如此,才能总有一天在此等革除弊病之事上大刀阔斧。”
“反正,”她说到这里摊了摊手,“我觉得以现在的情况还撑得到那个时候,我还年轻,阿娘也还年轻嘛。”
虽说人要有居安思危的想法,想想这泰山封禅多少有些过于在意形式,比起奠定天子英名,更像是个炫耀的举动,放在今日就去办可能不一定合适。
但李清月又很清楚另一个事实。
在传播消息的渠道格外局限的古代,协助天子封禅甚至可能要比上柱国的册命典礼,还要能将名望广布天下。
这是李治在青史上再添一笔的机会,又何尝不是她乘风而起的机会
武媚娘在对李治说出那番推波助澜的话时,也是这样想的。
在面前这双灼灼生光的眼睛里,武媚娘觉得自己可能也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因她这份相当清醒的认知,有些话可以不必提醒了。
甚至想对这个过分早熟的孩子做出安慰,可能也没太大的必要。
因为她很清楚,她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有着莫大的意义。就比如说,这些今日称她为将军的营中将士,虽然此后要先归于当地的折冲府内,却也绝不会忘记,他们曾经在安定公主的麾下见证了一场战事上
的辉煌。
“我算什么年轻,”武媚娘对女儿方才的这番话颇觉慨然,伸出手来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武思元蹉跎年岁于县令任上,因资历老成才能让这升迁梁州刺史水到渠成,可别忘了,他与我同年所生,他既已年过四旬,我又何尝不是。”
一转眼,距离她登临后位之时的永徽六年竟已有这么久了,她也已到了这个年纪。
“怎么不是年轻了”李清月反驳道,“若以长命百岁来算,阿娘都没过完人生的一半呢。”
“再说了,一想到还有这么多事情需要去做,想不年轻也得年轻了。”
李清月掰着手指算道“阿耶这么突然要行封禅之举,阿娘肯定要先在洛阳做出准备了,沿途的铺路修桥工作也得在备产之前安排下去。辽东去年收成的新米已经运到了长安,还得劳烦阿娘帮我看看能不能将其用在封禅途中,正好再打出个招牌来,要不然养不起那么多即将到我手底下的宫人。”
“我听说因为改元与封禅均为吉兆的缘故,阿娘不打算取消今年的殿试选才,只是意图将其推延往后几个月,估计也得做不少准备。还有还有,天子都有门下省帮忙起草文书,阿娘这个临朝称制的皇后,总也该有个自己的文官团队吧。”
“对了,”她语气越发兴致勃勃,“阿娘的建言十二事,是不是也要摆上台面来了”
武媚娘那只还没从女儿侧脸上撤下来的手忽然一顿。
她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当承认,有这样庞大的麟德元年计划,还有个即将出生的孩子摆在眼前,她哪来的功夫感慨岁月流逝,还是该当说
“哪有你这么给阿娘罗列任务的”
李清月鼓了鼓腮帮子,“那谁让我自己今年的事情也不少呢,也就只能顺便算算阿娘的事情找点安慰了。您看啊,这个封禅的事情一出,辽东那边就得让人帮忙传讯去筹办今年的要务。”
“英国公的孙子还得继续送去劳打磨。辽东新米还要继续育种,让其更为抗寒。澄心从广州带回的驯养信鸽之法也要开始在泊汋与熊津尝试。我那两千户的封地边界,也得重新勘验划定送到长安来让阿耶过目。还有刘神威那边的研究等等。”
“这些还不是全部呢。长安城这边的事情也不少。封禅之时需要同行的凤亭等折冲府府兵,我得在阿耶正式下达诏令之后见上一见,将其好生规训一番。文成公主的西藏图志计划也该正式开展了。还有便是那安置宫女之事了。”
李清月顿了顿,接道“虽说明日还没出年节,但我已同葛萨说好了,让他陪我往长安城里走一趟。”
武媚娘问“要这么着急”
李清月回她“也不是着不着急的问题吧,阿娘都为我将条件创建到这个地步了,我又怎么能将这宫女出宫随意对待呢若非吐蕃生乱,这些准备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应当筹办起来的。”
可惜她不仅自己没这个时间,就连下属也都各自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过想
想今日的情形,比起当年她还在同刘仁轨沿街走访、观摩世风的时候,宛然已是有了天壤之别,她便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辛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