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采提前到今年启用,显然并不只是为了给安东都护府长史积累官威而已。
“我能问问公主的想法吗”刘仁轨一边接过信,一边盘算起了这次出使。
和之前那个奇形怪状的领地情况不同,这次就算李清月真只是出于拉拢李谨行的目的想要做出此事,刘仁轨也乐意走这一趟。
但他想听听,到底是什么促成了公主的这个想法。
“有三点吧。”李清月认真答道。
“其一,辽东局势复杂,各方胡人异族杂居聚居,以我先后两次抵达此地所见,都不难看出一个问题,胡人势力比之边境驻防唐军的势力更强。”
“名义上来说,营州都督府能统领松漠都督府和饶乐都督府,可实际上,一旦此地发生变故,又倘若叛乱的势力能聪明些拉上突厥、靺鞨这样的盟友,光靠着营州都督府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事实上,现在能够保持稳定,是因为李治早已过了刚刚登基的那段不稳定时期。
李唐的对外战绩也让这些东北民族看到,若是他们也效仿叛逆,得到的只会是大军压境的讨伐。
可这些游牧民族的胆量,是最不好估计的东西。
她朝着刘仁轨解释道“还不如先以其中一个理由将这条东北戍防线上的势力都抢先联合起来。”
不错,她确实为刘夫人的本事不能在“正事”上施展而觉得可惜
但她更清楚,促成这件事,对于她和阿娘来说也有着天大的好处。
这个联合若能达成,便会随着煤、铁以及锻造成型的武器在各方都督府间运输,而被不断加固到紧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率先提出此举的李清月,自然能在其中占据到一个尤其特殊的位置。
这个位置或许还不够让她掌握此地的风吹草动,却一定能在边境有变的时候,让她拿到一点主动权。
在战局之中,这个“一点”尤为重要。
李清月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其二,我想看看,李谨行的夫人到底是不是一个可造之材。”
看看,在面对这样更加复杂局面的情况下,刘夫人潜藏的事业心、胜负欲到底能不能让她站稳脚跟。
方今的朝堂还不是阿娘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方。所以她所拉来的每一个助力,都必须有着顶住风浪的能力。
也唯有走出这样的一条路来,才能让后头的突破有法可依。
当然,刘仁轨倒是没觉得李清月已想到了那么遥远且叛逆的地方。
他只当李清月是在看刘夫人能否成为第二个阿史那卓云,或者是第二个澄心,第二个临川公主,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公主的想法。
“第三嘛”
李清月顿了顿,方才继续说道“我总觉得,能早一点开始挖煤,让这项工程一步步长进,是一件好事。”
她的目光有一瞬间变得有些悠远,让刘仁轨觉得,她比起平日里的模样还要显得早熟。
也让她随后说出的话变得更加严肃了些“就像我当年在知道长安也有百姓逐食的情况一般,在来到辽东之前我其实很难想象,哪怕冬日天寒到这个地步,绝大多数百姓也只能以燃烧秸秆、荒草度日,就连烧木柴都是相对奢侈的行为,更何况是煤炭或者木炭。”
“老师,”她郑重其事地看向了刘仁轨“早一年开始恢复采矿,尝试将此地更深处的煤炭挖掘出来,有没有可能早一日让辽东能在越冬之时少冻死一点人呢”
刘仁轨没有立刻接话。
这真是一句又天真,又让人难以回答的话。
他当然可以说,哪怕煤炭的开采在这数年间逐渐增多,其实也远不到推广进百姓之中的地步。
但他很清楚,李清月自己是知道这个事实的。
在如今的大唐,大多数的百姓甚至都没有将水随意烧开的条件。
所以她的这一句展望到底能否实现,她自己心中也有数。
孙思
邈在洛阳的东都尚药局都没法救济到所有人,更何况只是平壤的煤矿。
但就如同那悲田坊的建立,是洛阳医疗中格外重要的一步那样,总得先往前走,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在某一天从量变转化到质变。
他低头朝着那封已经封口的信上看去,忽然觉得这封信的分量变得比他刚拿到此物的时候又重了几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答道“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了。尽快让安东都护府走上正轨,而不是在今年只被困在田地琐事之间,确实有其必要”
“我会即刻启程前往新罗的,也一定为公主促成此事。”
金法敏那家伙确实既有野心,又有审时度势的眼力,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遇上了一个将他牢牢盯住的对手。
大唐的辽东边境战果在她的影响之下得以巩固,没给金法敏以插手的机会。
她甚至不打算让金法敏能在李唐天子的面前维系住伏低做小的形象,要拿他来当个对照组。
谁看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