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的留守兵卒放松戒备。
所以当雨声穿林而过,交织成了一片催眠乐章的时候,谁也不曾留意到,距离任存山大寨不远处的一座小寨,已被人用人海战术悄无声息地吞了下去。
这场交锋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而后这些远道而来的士卒便挤在了这处营寨之中避雨。
当天色稍亮起来一些,正是黎明到来的光景,这些已经经由过休整的将士小心地带好了自己的武器,在刘仁轨的指挥下兵分两路。
一路由他带领,一路则被交到了阿史那卓云的手中,自两面登山,直扑大寨而去。
倘若黑齿常之还在此地的话,绝不会让他费心搭建的营防被人如此轻易地攻破。
可刘仁轨选择的,乃是一个绝佳的进攻时机。
坐镇此地的沙叱相如意识到情况不对意图反击的时候,雨声混合着喊杀声已到了他的面前
雨夜刚过的困意顿时从他的脑海之中被驱散了出去。
奈何在此刻的环境下,对面倒是能够看清楚他们的所在,他们的人马却已在第一波冲杀之中四散奔逃,以至于根本分不清敌在何处,我在何处,更遑论聚集在一起朝着对方发起反击。
或许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一把扯过了亲卫,奋力叮嘱道“速报佐平,尽快撤离此地”
敌方来得太过突然,就算他们对于山势更为熟悉,在这仿佛已经漫山遍野都是的呼喝里,也根本只有被追赶驱逐的份。
与其死个不明不白,还不如尽快逃离。
在亲卫离开传讯后,他也连忙拉扯起了一支队伍,凭借着黑齿常之留下的几道栏寨往东撤离。
可还没等他撤出多远,就看见四面围拢而来了攒动的人影,将他的退路给截断在了当场。
当他眼见着另一群人也被逼退到中间的那一刻,他和来人相顾苦笑,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那不是道琛等人又是谁。
这些追兵显然就是缀在他们
身后而来的。
想想也对,这些和尚在反叛军中的地位不低,又极有辨识度,不先抓他们又该抓谁。
但眼下不是推诿责任的时候。
两方既然恰好撞到了一起,不如尝试一道突围。
可沙叱相如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的这个盘算,就听到了一阵更为沉闷的声响。
他抬眼朝着敌方看去,就见在那当中出现了一批铠甲更为精良的兵卒,显然不是寻常身份,分明是对方的精锐到了。
不,不只是精锐
那其中被簇拥着的一人年过六旬,虽有些文人模样,却俨然正是敌方统帅
在对方手握的长剑上,恰有一抹残存的殷红之色,被雨水稍一冲刷便顺着剑身往下流去,直到彻底滚落进了地里消失不见。
但这疾步行来之中的肃杀之气,伴随着身后立起来的帅旗,却是分毫不减。
也正是随着此人的到来,周遭的兵卒越聚越多,像是连林木都已成了他们的扈从。
沙叱相如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着刘仁轨问道“来者何人”
他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
下一刻他就听到的了对面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唐驻熊津都督府长史刘仁轨,奉命讨贼尔等若想活命,速速弃械投降”
至于这讨贼之举到底是奉的陛下的命,还是公主的命,在任存山混战之中,显然没那么重要。
倒是阿史那卓云那头,才真应该叫做奉公主之命行事。
她这一路为的不是直接参战,而是确保山上之人无法顺利逃走。
否则,若是让重要人物逃逸,潜入百济民间,迟早要在此地出现动乱。
她的目标,乃是斩草除根
那些随同她行动的士卒,基本都是在从青州出发的海船上就混熟了的,见她沉静地盯着前方的山道,对于山上的搏杀之声置若罔闻,也没人对她提出任何的质疑。
好在也就是在那头的声音稍稍和缓下来一些的时候,在场之人都在雨声中辨别出了另外一种声响。
那是有人在匆匆逃难、踩踏过了泥泞山地而发出的动静。
听到这个由远及近的声音,阿史那卓云顿时扣紧了手中的刀。
也几乎就是在对方露面的一瞬间,她直接下达了围攻的信号
蜂拥而来的士卒从林木之下一跃而出,朝着这些本已狼狈至极的百济士兵杀来,惊得不少人在仓促间甚至惊掉了手中的武器。
而最为惊骇的莫过于是身居其中的鬼室福信。
他原本还觉庆幸,就算任存山忽然遭逢劫难,先上前迎敌的还是沙叱将军,又有道琛这些醒目的存在,让他在被困于敌群之前还有逃走的机会。
可哪曾想到,他竟直接一头撞进了“狼窝”之中。
公主允诺的功勋,让这些参战士卒只恨不得能多擒获或者斩杀几个百济叛军,尤其那居中一人,在衣着上与其余众人有别,身价必定不菲,更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