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一队旱船经行而过。
以竹子与布做成的旱地莲舟挂在人身上,成了一艘艘可以随着人在陆上行走而动的小船,随着锣鼓声动,就是一列时而快走,时而翻转的船队。
“那本是因纪念屈原而设的赛龙舟,只是因有些地方没这等水上行舟的条件,便改成旱地行船了。也有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的意思。”
见李清月看着这列正表演起“颠簸”姿态的小船们,卢照邻开口解释道。
别管小公主能不能听懂,他接了活总是要干的,不能影响到邓王的颜面。
但他大概不会想到,李清月还真能理解这些人的愿景。
接连在关中发生了两年的暴雨,虽说都未造成过于惨重的后果,但想必没人希望暴雨还会持续到第三年。
是该乞求风调雨顺的。
所以并不奇怪,同样是自街头行过的马车之上,胡姬拨弦而歌,唱得也是轻快的丰收歌谣,还挺有一番异域与中原结合的混搭美感。
而当李清月行到那先前吸引住她注意力的高竿飘带位置之时,更是瞧见,在背景的天幕之下,这片似是专门用于曲乐杂艺的坊中,数丈长的竹竿扎在中间空出的表演场地上。
长竿之上捆缚着形同山峰与云雾的道具,戴竿舞者则穿梭其间,手持绛节。
虽未有一句唱词,竟也能令人体会到这出表演之中的意思。
那是身姿轻盈的持令使者要往云间去请一场恩泽之雨。
此雨必是随令而停的。
因主竿与那些辅助的高竿各自相抵,交错入云,这才能令她之前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也能瞧见。
在表演的收尾,那立足于高竿之上的女艺人竟像是乘风而落,轻盈地跃到支竿之上。借着飘带与“神山”的遮掩,游鱼一般落了地。
随后便是铜钱如雨朝着那讨赏的盘中落了进去。
李清月抹了把额上的汗。
也不知道是为这艺高人胆大的戴竿艺人捏了把冷汗,还是因她在侍从庇护下挤出了一条路而觉太热了。
哎呀,想到这里,她忽然暗道了一声糟糕。
她瞧见新鲜玩意便忘了其他人了。
那有着初唐四杰之一名号的卢照邻倒是还在她的身侧,可跟随着她的队伍是真少了一半。
她惊了一跳,连忙问道,“素筠呢”
好在此时,忽然自远处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阿菟,快来看这儿”
李清月被侍卫抱了起来,总算瞧见李素筠在何处了。
遥遥看去,李素筠的面前正有一对角抵相斗之戏,比赛到了最是难解难分的时候。
她平日里就算有机会见到宫中侍从,却也只见得他们持刀而过,何曾有这样身形矫健的打斗。
再远处更是一片乐舞百戏的喧闹场面,其中腾挪踏跃应和着热切起来的节拍,也是宫中绝不可能见到的鲜活场面。
吸引住她的目光一点也不奇怪。
李清月在心中腹诽了一句,这也确实像是素筠会喜欢看的东西。
当然,想归如此想,她的行动却没耽搁。
她吩咐了一句让澄心给那戴竿艺人看赏,自己则指挥着侍卫往李素筠的方向去,免得两人被变幻的人潮冲散了,离得太远就没那么好找了。
可刚挪出两步,她就发觉澄心没像往常一样手脚利索。
李清月连忙叫停了侍卫,回头看去,“怎么了”
“啊。”澄心一愣,猛地回过神来。
李清月端详着她的脸,“你今天好像有点魂不守舍的。”
对上这道已有探寻之意的打量,澄心抿了抿唇,回笑道“哪有什么事儿,只是很久没见到这种场面了,有点惊讶罢了。”
她飞快地自袖中锦囊里翻出了数枚铜板,丢进了圆盘之中,与其余看客所给的并无差别,又快速地跟了上来。
可眼见这表现利落,李清月还是没打消自己的疑虑。
她嘟囔道“我又不是素筠”
所以她没那么听话也没那么好忽悠。
偏偏澄心明摆着不想给出个真正的答复,她便是真拿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也没什么用。
而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澄心有些异样,是在见到岐州百姓向着回返长安车队行礼的时候,这一次则是见到这些杂耍艺人。
这么看,平日里心思玲珑的宫女,竟也有自己的秘密了。
李清月心中已暗自盘算,等回宫之后便先偷偷打听一番,澄心是按照采选、进献、罪没这些途径里的哪一条进的宫,说不定还能发掘出些东西来。
现在便先不必多管了,毕竟她能出门的时间也就这么一点。
在她的面前,乐舞百戏的演出正是接着那出云中竿舞而起的,乐音已彻底换成了一种急促的鼓点。
见李清月朝着他看来,
卢照邻伸手指向了那批杂耍艺人中领头的那个,很是敬业地继续解释道“这是自汉代便兴盛的百戏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