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谁不如蝼蚁
姜荀下午从外面探消息回来的时候,天色已近暮,这周遭都阴沉沉地,仿佛即将有一场倾盆的雨,算算竟也快要进入夏天了。
昨日天边火烧云的痕迹,已悄然不见,可谢相府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全京城。
就在姜荀下马车的时候还听见旁边人在说话。
“好好的谢相府怎么烧了”
“前些日子说罢相,可皇上恩德重,一转眼又给复了相位,听说好赐了好些东西呢,真不知道怎么今儿发生这样的事情来”
“还好别的人都没事”
“谢氏一门多少代的荣华宅邸,如今都成了一抔焦土,唉,天意弄人啊”
“人算不如天算,还不知往后要怎么办呢。”
“我可是见着了,那火也不知怎么烧了那么大,亭台院落全烧没了”
“唉”
满门荣华,付之一炬。
姜荀又如何不清楚这中间的凶险和崎岖却不知谢方知遭逢此大变,又该如何
自处他离开那地方之前,说是已经找着谢相了。
谢江山也是一代明相,却没想到最后落了这样一个下场。
想谢乙此人,山水相逢酒一杯,算计虽有,浪荡兼之,却是难得的毓秀,如今困顿逆境里,要怎么突围自古雄才多磨难,却不知谢乙以后到底要如何了。
姜荀自问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局外人,却都要对谢方知如今的境地唏嘘一把,更遑论是其余有过更多交集的亲近之人。
从昨晚听见消息到现在,姜姒都有些恍惚。
她是看着姜荀进来的,不过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强笑了一声“堂兄来了。”
脸色不算很好,天将雨,姜荀咳嗽的毛病又将犯起来,他坐在了姜姒右边,忽然抬眼起来看姜姒脸色。她似乎在想什么事,似乎一夜没睡,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牵动她心神即便是傅臣那边出事,也没见她神情动摇半分。
细细一想,姜荀眼神便渐渐深了起来,他望着姜姒,眸光凝滞不动。
任是被谁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也不会心安理得了。
更何况,姜姒现在心里有些乱。
她看着姜荀,不由得低垂了自己的眼,斟酌着想开口。
可姜荀看穿她更快,只问了一句“谢府的事,你知道了”
自然知道了。
全京城都知道了。
谢江山乃是一朝宰辅,最近风头又盛,即便是朝中废太子之事都不曾影响到他,如今不过是他夫人等人去庙里祭拜了一趟,回来竟然发现整个谢府都烧了起来。如此诡异而离奇的一场大火,谢氏一门跨两代、结三朝,历任皇帝的赏赐都非常丰厚,更不用说谢家自己的经营,这一把火烧起来,竟然转眼吞没了整个府邸,火势之迅猛,众人逃命尚且不及,哪里又能救火
临街不知多少人家上来搭手帮忙,可终究无济于事。
一烧起来,就是百年家业化为乌有。
多少人慨叹又惋惜只是不知道背后又到底是谁在笑。
姜姒眉头紧皱起来,闭上眼,状似平静道“知道了。”
她这模样,似乎仅仅是觉得事情烦忧,而知道姜姒与谢乙约定的人,太少,即便是谢夫人等人也根本不知道她与谢方知之间还有更多的交集。如今谢相一出事,天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即便是对姜荀,姜姒也从不说自己与谢乙之间的事。
她一直以为,她与谢方知之间其实只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然而姜荀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字道“你对谢乙,动了心。”
低垂的眼帘微微一颤,姜姒搁在红木雕漆方案圆角上的手指也跟着僵硬一瞬间,她缓缓地抬了眼,想要否认,然而她这一位素来聪明绝顶的堂兄只是看着她,又
慢慢道“我不是在问你。”
他这是下了定论。
姜姒没说话,只是勾了唇,仿佛是在说他错了。
姜荀目光沉沉,如果不是今日来看见姜姒这模样,他也绝不会认为姜姒会对谢方知动心。
毕竟谢方知为人着实不讨姜姒的喜欢,而姜姒也从没在他面前显露过对谢方知一星半点的认同,也正是因为此前的种种,此刻发现了事实的姜荀,才觉出那么几分奇异的不可思议。
然而又想起之前未必没有蛛丝马迹。
姜姒对傅臣尚且不能坦白,却跟谢方知有一些奇怪的交集,谢方知也三番两次对人剖白他对姜姒的心迹
姜荀仿佛明白了什么,他面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一弯唇,忽然来摸姜姒发顶,轻声叹道“姒儿,你大了,该学会正视你的心。”
不要这样口是心非下去了,无非伤人伤己。
姜姒望进他眼底去,却是被他忽然来的这一句话,闹得更加心神不宁起来。
她两手叠放在自己膝头,却慢慢地握紧了,她张口想说自己对谢方知是全无感情的利用,可待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