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风下了城楼,就坐上了于成雇的马车,径直往江岁安和于成家来。
他不是故意骗方尺,而是打算先把城楼上发生的事情跟江岁安和于成说一声,再接钱小花和钱小草回家住两天,等方尺找来了,让两个孩子见一见。
打死他可能都想不到,一贯没有乐于助人习惯的张超,会因为跟方尺年龄相近而心生同情,把他家地址告诉方尺,以至于他还没回家,方尺就带着许氏找过去了。
与此同时,站在雷风家门口的方尺,敲了好几下门也没人应,神色有些茫然。
许氏数落道“哎呀你这敲门慢吞吞软乎乎的,人宅子这么大,里头肯定听不见,看我敲。”
说完,她抡起胳膊,咣当咣当一顿敲,又觉得不够,喊方尺、方寸,甚至小娃娃方矩一起敲。
这下子动静可大了,噼里啪啦咣当响,不知道的以为哪家放炮仗了呢。
然而,出乎许氏意料的是,敲得这么猛了,宅子里头还是没动静。
许氏急了,问方尺是不是记错了地方。
“没错啊。”方尺愈发茫然,回想了两遍,觉得自己没有找错地方。
他们的动静,惊动了隔壁的人家。
一个比许氏年纪大些的妇女,裹着蓝色碎花袄子走出来,她脸盘圆圆,人瞧着挺和善,嘴唇薄薄,一看就很能说。
“你们找谁”
她好奇地打量许氏和三个男孩,看到许氏满头乱发犹如疯婆子后,眼中闪过一抹同情。
许氏原本不想理,甚至有点想撒泼,但转念一想,要是在这儿长住,那这女的就是邻居了。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许氏把到嘴边的“关你屁事”换成了“来找亲戚”。
圆脸妇女因为性子不错,在街坊邻居间挺吃得开,跟雷风和齐老先生也打过交道,闻言好心提醒许氏。
“哎呀,那你们可不赶巧。今儿元宵,这家的小兄弟和老爷子被亲戚接走了呢。”
许氏心中浮起不解,小兄弟和老爷子,应该是指雷风那瘸子和那个老头子吧,难道这宅子就住了他们两个江岁安和于成还有那两个死丫头不住这儿吗在山上的时候,可没听说他们在镇上有亲戚。
不对,不疯的许氏,脑子转得挺快,一下子就猜到了,接走雷风和齐老先生的是江岁安和于成。
哎呀,那岂不是说,江岁安和于成还有更大的宅子,许氏更加高兴了,强忍着喜意,同圆脸妇女攀谈。
“大姐,实话不瞒你,我家原本住在山上,可是家里出了事,我相公、公婆全死了,就我带着三个儿子逃了出来,我命苦啊。”
说着,许氏还挤了两滴眼泪,配上乱糟糟的头发和衣服,当真凄惨无比。
圆脸妇女果然动了怜悯之心,特意端来几碗热茶给他们喝。
许氏灌下热茶,又跟圆脸妇女絮叨了几句,这才询问圆脸妇女,知不知道接走雷风和齐老先生的那亲戚,住在哪里。
圆脸妇女还真知道。
她平常就爱打听个东家长李家短的,加上雷风跟她家男人认识,有时候雷风在家憋闷,会找他家男人喝点酒。两个男人说话被她听见,她才知道,雷风的亲戚居然是差役队的副队长,徐镇长面前的大红人于成,甚至无意中听到了雷风说出了要去某某地参加于成的婚礼,那某某地是镇上原先的寺庙,先前世道好,香火旺盛的时候,圆脸妇女去过不少次,自然知道那地儿在哪里。
不过,她不知道该不该给许氏说,面上不由得显出犹豫。
许氏见了,愈发心喜,强忍着不耐烦,把圆脸妇女一通好夸,又说起自己在山上和雷风和齐老先生共度患难的日子,显得她特别了解二人,引得圆脸妇女以为他们果然熟悉无比,放下心防,告诉了许氏寺庙的地址。
许氏心里嘲笑圆脸妇女是大傻瓜,嘴上却千恩万谢。
然后,许氏带着不知所措的方尺,和嗷嗷叫饿的方寸、方矩,脚不停地赶往江岁安家。
路上,许氏把方尺好一顿训。
“我就说你是个榆木脑袋,早先你在城楼那边要是机灵点,多问两句,咱们也不用白跑这一趟,你瞧瞧你瞧瞧,白浪费了一个多时辰,等咱们走到那家去,天都要黑了。”
方尺被她训得抬不起头,也不敢反驳,只一味忍着听着。
他知道许氏有种种不好,可千不好万不好,也是生他养他的亲娘,做儿子的,自然不能忤逆亲娘。
等许氏训够了,方尺才小小声地提醒他娘,路引的事儿还没办。
然而许氏根本不在意,随口道“多大点事,回头让他们给我们去办。”
这个他们,自然是指江岁安、于成、雷风,乃至齐老先生了。
对于他娘这种推诿的做法,方尺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低下头去,什么也没有说。
这一天跑下来,大大小小的四人,除了圆脸妇女好心给的热茶,什么也没吃过,腹中皆是饥饿如火。
许氏和方尺硬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