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催着刘大木匠,赶在腊八前把家具打完了。
过了个热闹的腊八节,成亲的事儿慢慢筹备的也差不多,于成和江岁安两个人选来选去,又是挑又是算,正日子定在了二十三,小年这一天。
江岁安不乐意折腾,想要仪式从简,但于成却不愿意,坚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一样也不能少。
不仅如此,定亲时候缺的“红绿书纸”“回贴”一一补上。此外,他还请齐老先生写了合亲书,又请徐镇长充当媒人,亲自置办了八台嫁妆,八台彩礼。
江岁安只需舒舒服服地当新娘子,连针线上要用的嫁衣、盖头、被褥等物,于成也找镇上最好的绣娘,日夜赶工,赶在“轿前担”前全部绣好。
掏箱、安床、细便饭等步骤依次进行,家里日日热热闹闹,繁繁忙忙,欢声笑语不断,人来人往不停。
江岁安哪能真安安心心呆着什么也不干,就算于成不让,也总要找点事情做。无论她走哪,钱小花和钱小草姐妹都跟着她,江岁安好奇地问她们为什么不离她左右,两姐妹这才告诉她,于成吩咐了,得看着她帮着她,不能让她受一点累。
“于大哥说姐姐你要养身体,这样才会很快有小宝宝来。”
钱小草语气欢快,言语间充满向往。有了小宝宝,她就不是家里最小的,也可以当姐姐啦。
江岁安哭笑不得,这个于成,想得太远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就开始打算了起来。
“家里拢共就这么点事儿,何至于累着,你们去玩呗。”
然而不管江岁安怎么说,两姐妹都不肯撇下她去玩耍,活儿抢着干,倒让江岁安体验了一把扎着两手空空没活干。
她忍不住想可快点成亲吧,这再闲下去,土豆都该发芽了,我都该长毛了。
在江岁安的翘首以盼,于成的望眼欲穿中,小年到了。
天还黑沉沉的,江岁安就被喜婆叫醒了。
热热的帕子洗过脸,细细的棉线脸上绞,绞去纤纤的绒毛,谓之开脸。香粉、胭脂、唇脂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妆娘动作轻柔,熟练地替江岁安上妆。
“姑娘真好看,瞧这皮子,白嫩得能掐出水来。”妆娘边化边夸,嘴皮子又甜又巧“我化过那么些的新娘子,就数姑娘最好看,大眼水灵灵,鼻子高挺挺,嘴巴红润润,我看书上那明眸皓齿的美人儿,仿佛就是照着姑娘写得呢。”
江岁安从没听过如此直白又巧妙的夸赞,想笑,又怕妆花掉,只得使劲憋着笑。
笑着笑着,她不由得想到当年嫁进林家时候的情形。
那是一个和今儿很像的寒冬清晨,她刚守完孝,林家派来一抬破旧寒酸的小轿,没有开脸,没有上妆,没有凤冠霞帔,她带着爹娘多年攒下的两抬嫁妆,就这么随随便便被抬进了林家。
算了,想那些作甚。江岁安眨眨眼,甩去心头的乌云。
房子大了,男人换了,日子越来越好。土豆丰收,药材满仓,生活越过越好。昨天的事就让它留在昨天,明天的,啊不,今天的幸福好好享。
妆娘机灵,瞧见她面色变化,以为她是紧张,赶紧安慰道“姑娘你放心,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瞧你的夫婿模样齐整,人脉广,能力强,桩桩件件,妥妥帖帖,必定是个上乘佳婿,你以后有福了。”
江岁安好奇她怎么晓得,妆娘笑着答“我做这一行十来年了,见过的新郎官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像你家夫婿这样,将成亲这么繁琐的大事一手包揽下来,还能做得这般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礼数行事样样周全的,这还是头一回见。”
旁边的喜婆与妆娘熟识,笑嘻嘻地打趣“老姐妹,咱们房门还没出,你就说了两回头一回,这一天下来,你怕是要说上百八十回的头一回吧。”
“可不是。”妆娘也掌不住笑了。
江岁安定好了妆,不敢大笑,轻轻浅浅翘着唇,柳眉弯弯像新月,眸光水润,风情万种。
喜婆揉揉眼睛,万般感叹“真真是天上仙子下了凡。”
怕江岁安饿,喜婆端来两个炸好的土豆丸子,献宝似的递给她。
“姑娘尝尝,这是用上好的土豆磨成粉,捏成丸子入锅用猪油炸,可香了。”
江岁安确实饿了,切了丸子慢慢嚼。
喜婆不住地夸土豆,江岁安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咽下丸子道“婆婆既喜欢土豆,我家中有许多,回头给你带些回去。”
喜婆惊喜地问道“真的”随即纳闷地问“你家有很多土豆咋买到的啊”
江岁安笑着说道“不是买的。”顿了顿,她才继续说道“镇上的土豆,都是从我这儿买的。”
喜婆瞪圆了眼睛,妆娘张大了嘴巴,两人傻不愣登地看着江岁安。
打死两人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漂亮温柔的新娘子,居然就是土豆的种植者。镇上所有人眼巴巴排着队疯买的土豆,全是她的。
“这、这、这”喜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