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昏黄之中,修长人影缓缓浮现。
谢琮出现在灯架旁,他把灯架上的蜡烛拿下来,然后转头看向玉娇娇,声音低沉“过来。”
灯火映照下,他黑衣上隐现流光,眉眼如画,声音仿佛都多了些温柔。
莫名其妙的温柔,怪怪的。
玉娇娇正准备下床,旁边一只手忽然狠狠捏上了她的胳膊,玉娇娇知道胡素素醒了,安抚性拍了拍她,才走过去。
谢琮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这里只有一个椅子,玉娇娇自觉半蹲下,也不说话,就想瞧瞧他做什么。
少女穿着一件白色单衣,青丝如瀑,琥珀色的眼瞳印着暖色的光还有他的脸。
谢琮唇角几不可见的弯了弯。
他把蜡烛拿到两人中间,微微低头,呼吸扑在烛火上,烛火微闪,却挣扎着没有灭。
谢琮微微侧头,看着地上的影子,声音很轻“好看么”
玉娇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地上是他们两个人的影子,离得很近,额头鼻尖几触碰,十分亲密。
谢琮目光微凝,很早之前,他就喜欢这样,师尊手中的蜡烛渐渐亮起,他便看着影子自欺欺人。只不过,那时候他才是蹲着的那一个。
玉娇娇看进谢琮眼中,他眼中似是怀念,又像是贪恋,这让玉娇娇有些变扭。
她忍不住往后挪了一点点,两个人影子也远了些。
忽然烛光一阵乱晃,谢琮周身气息陡然就冷了下来。
玉娇娇只当谢琮今晚发疯,她下意识就想离远些,可目光触及到他的脸,动作忽然顿住了。
他长睫乌黑,在眼睑处落下一排阴影。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连呼吸都是平静的,低着头莫名其妙有几分沮丧可怜。倒和以前的徒弟有几分像。
忽然一点滚烫溅到手上,她一惊,看见谢琮手上的蜡烛不知道怎么歪了,滚烫的烛油全撒在他手上,不过一会,就成了一层厚厚的暖黄色的蜡泪。
他却不知道烫一般,垂着眼,拿着蜡烛的那只手一动不动。
玉娇娇颤着声音,“你做什么”
谢琮不答。
玉娇娇有些烦躁,她伸手将谢琮手上蜡烛拿走,重重放在梳妆台上。
声音传来,谢琮才微微抬眼,然后把那只满是蜡泪的手往玉娇娇面前一放。
谢琮的手很好看,指骨修长,白皙仿若玉色,但是此刻虎口指尖都被蜡泪覆盖,像是狰狞的疤痕。
玉娇娇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谢琮手拿长剑的模样,白衣清风,卓尔不群。
心不动,手不动,剑不动,他的剑从来干净利落。
可惜了原著里面魔尊从未用过剑,那柄素华,她在寝殿也从未没看见。
她皱着眉将他手上蜡泪剥去,手下的肌肤已经被烫红了。
谢琮的手很白,这红色就像是玉上的瑕疵,看着人心里难受。
鬼使神差的,玉娇娇忽然问了一句“疼么”
谢琮身子一颤,他右手被她攥着,而垂在身侧的左手指尖却在忍不住发抖。
于他而言,师尊的一切都值得被记住,被印在脑海永远都不忘记。
方方面面的小事,也许她自己都不在意,但是他在意。
她笑容的弧度,喜欢做的小动作,吃饭时筷子怎么拿所有所有,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师尊。
长大之后她教他男女大防,也不会再带他睡觉,他那时候太傻,只当自己没有达到她的期望,所以她才不和他亲近。
所以他认真练剑,认真修行,他要自己足够优秀。
而她看他的眼神也十分欣慰,莫名的,那样的目光让谢琮难受。
他那时还不懂情爱,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他要她眼中有自己,却不是这样的有法。
每一次下山回来,他都会借口睡不着,然后去她房间取蜡烛,然后让她帮他点燃,借口只说师尊的烛火最能让他安眠。
他故意挑深夜回来,她大多都睡得迷迷糊糊了,听他说话的时候头一点一点的,像只啄米的雀儿。
他看着看着,心中就会生出无限欢喜。他沉浸在快乐中,被烛油烫到是经常的事情,她总是会问他疼不疼。
谢琮说疼,她就会给他呼呼,像是在哄小孩子。
等到她坚持不住一头栽倒时候,他就会把她拢到自己怀里,将她抱上床,再用秘法模糊掉这段记忆她若清醒,肯定会发觉,但那时她本就困倦,第二日根本想不起来的,只会觉得昨晚做了梦,却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
此时灯火下,少女蹙眉,一声轻柔的“疼么”再次和很多年前那人模样重叠。
谢琮抓住椅边,他双眼泛红,所有荒唐的妄念几乎都克制不住。
半晌,谢琮哑着声音“不疼。”
玉娇娇一愣,正觉得这答案不对 ,眼前的谢琮忽然抬手,摸上她的侧脸。
玉娇娇一惊,抬头撞进他的眸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