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这次的十五岁生日,久违得冷清。
她不是寻常的十几岁少女,即便伪装再好,性子也没那么跳脱。而简贝,肩膀上有那么个重担压着,也很少有真正开朗的笑容。
往年还有方妍方淳两姐弟在,人虽少,气氛却还不错。
今年,因为方唐做得太绝了,姐弟俩都早早得要求住了校,自然也根本不会特意回来给她庆生。
只剩下师徒二人。
简贝虽然有心办得欢快点,奈何一早就说了让徒弟过完生日就出去游历,满腹心事所以怎么也撑不开笑容。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与往常相同,那就是白天一整天的伏案工作,以及晚饭那份简贝亲手下的长寿面。
方唐一口气把整根面条咽下肚,低垂着头颅,盯着面前的面碗。
“师父,”良久,带着哽咽的嗓音打破了一室寂静,“明天徒儿就走了,您、您自己在家里,记得照顾好自己”
简贝在闺中时,除了偶尔起了兴致下厨做饭,从未做过家务。嫁给艺人后,也是被捧在手心的,即便后来丈夫去世了,也还有懂事的大女儿方妍一手包揽了几乎全部的家务。
而现在,连方唐都即将离开,方妍更是两三个周才回来一次,她确实担心这个从来没怎么做过家务的师父会照顾不好自己。
简贝想要狠下心来不理她,又担心她过于牵挂会在路上出意外,最终还是应了一声,“为师晓得,你放心离开吧。”
师徒二人相对无言。
后来,方唐怀着复杂的心情,默默离开饭桌刷了碗,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第二天,方唐照常起来,收拾好自己想要跟师父拜别的时候,却发现平常都起得很早的简贝,直到她背上大背包都没打开屋门。
方唐收拾的声音不算小,乡村房屋的隔音也谈不上多好。
她在简贝屋门口站了几分钟,也知道师父不愿意见自己,于是跪下来朝着屋里磕了几个头,沉声道“师父孽徒方唐,临别之际,向苍天起誓,游历路上定谨记师父教诲,恪守本心,绝不做有辱师门的事情。等达到期待的水平,徒儿定早早归来,绝不让师父过多忧心。”
她哽咽了两下,接着道“也希望师父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别为了孽徒伤了自己身体。”
说完,她直愣愣地跪在那儿,盯着紧闭的屋门,想要在离开前最后见师父一面。
但是很可惜,整整十分钟后,木门也没有打开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道“师父,徒儿走了,您,勿要挂念”
起身离去。
屋内的简贝倚着门泪流满面,却最终也没有打开门看一眼。
简贝养了三个孩子。开始充满期待与斗志,过程磕磕绊绊,有辛酸也有笑声,结果却都非常失败。
两个亲子不听教导,一度不务正业沉迷于贝雕,即便后来被她毁掉了工具、狠心惩戒,回归校园不再逃课,成绩也称不上顶尖。就算是现在,大女儿稍微长大了些,懂事了些,知道该学习、该努力了,与她的关系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僵硬。
更不用说小儿子了。
唯一与她关系融洽的,反而是方唐,这个名义上的养女,实际上的徒弟。
然而现在,因为贝雕,她也被简贝赶走了。
昨日才满十五岁的少女,即便天生神力,却几乎没有丁点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不知道会不会磕得头破血流。
但是她阻止不了,她,更希望能有一个正经的、合格的,贝雕传人。
贝雕、贝雕
简贝突然再也无法忍耐,掩面嚎啕大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方唐挂着悲伤中带着几分坚强倔强的表情,一路目不斜视地走过了村庄清晨八卦的大婶老太太们。
出了村庄,前面几乎没了人影,方唐终于不用再做戏,恢复了面无表情。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自从当上任务者,尤其是知道世界意识和天道的存在后,方唐对因果、誓言这些东西更加谨慎,即便是为了任务,不到必要时刻也不会轻易起誓。
所以,为什么刚才她会对着苍天发出了誓言
明明在她的计划中并没有这一环。
而且,她方才的心情,也是超出控制的激动就像是真正被师父养大、不得不离开的小丫头一样
简直一模一样
那段时间的心态,比她自我催眠的效果也没差多少了。
方唐脚步突然一顿自我催眠
这么一想,确实有点像。虽然效果没那么强,但,她在那段时间,确实是代入到“徒弟方唐”这个身份中了。
可这个任务的角色并不算难,她也没有再次进行自我催眠。
难道是之前催眠留下的后遗症
方唐一边若无其事地恢复了步伐,一边思考着。
应该是。
这个想要清除的话,似乎有点麻烦。
她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