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将军自幼习武,虽然习的是外家功夫,且算不上什么武学奇才,但也耳聪目明,所以他紧跟着方唐听到了脚步声。不过,他并没猜到来人的可能身份,所以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向黑漆漆的外面望去。
他动作一停,方唐就有些不习惯的动了动身子,曹小将军于是又重新动起了手中的刷子。
外面暂时还什么都看不见,不过来人的身份已经显而易见就在刚刚,曹文忠转头的下一秒钟,那人似乎受不了这寒风的侵袭,压抑不住的咳了两声,并且稍微加快了脚步。
不过几步的功夫,男子就进了不算大的马厩,深深得叹了口气“你可真是能折腾我。”
方唐随声望去,抬眼就见到了星斗记忆中那个“白脸书生”。他身材修长,略有削瘦,穿着一身淡色长袍,外面还披了个厚重的连帽斗篷,就这样,在这初秋的夜晚却还是连连咳嗽,不像运筹帷幄的军师,反倒像个纯良无垢的虚弱书生,也怨不得星斗一直看不起他。
不过星斗不懂,方唐却能从它记忆中的那些事情中看出,这位面色略带苍白,满身风光霁月的男子,是个心思再狡猾深沉不过的,简言之,腹黑。
曹小郎君手上动作不停,依旧在有规律的给“星斗”刷着毛,嘴里却反驳道“谁还逼你半夜起来到这种地方不成”接着,他又降了音量,嘀咕一般“也不看看自己到底怎么个体质。”
虽然这样说着,方唐却发现了曹文忠嘴角的那一抹笑意曹家幼子,竟然还是个傲娇
齐睹瞥了一眼那似乎非常享受的星斗,也不跟他斗嘴,自觉地转了话题“今日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一提这个,曹文忠就仿佛撒了气“我,我也不知道,这实在是太疯狂了,这可是”他叹了口气,将那些不该说出的话,尽数吐进了风中。
忍着心疼,齐睹逼着他面对现实“是疯狂,可那位做的这些事就不疯狂了吗当初战争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端倪,可你不听,你兄长爹爹都不听,现在如何了”
“你闭嘴,不许侮辱我父兄,他们只是,只是太信任皇上了而已。”说到最后,小郎君的语气中,俨然已经带上了哭腔。
方唐保持着安静,看着这个不似往常一般镇定成熟的曹文忠,心里有点怪异。
齐睹到底是心疼,他走上前两步,到了小郎君身边,轻轻揽住他的肩,安慰道“我并没有侮辱老将军他们,只是想让你面对现实而已。老将军们已经去了,可是义琼,你必须要面对现实,老太君还在京城,女将军也还在牢里等着你,你得担起曹家才行。”
义琼,就是曹文忠的父亲重伤身亡之前,给他取的表字。
曹义琼面色有些颓然,手中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我知道我知道,士琳,可是,这是曹家几代人安定下来的天下,我不能再一次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中啊”他面色痛苦,俨然临近崩溃。
齐睹一点都不意外,这是他早有预料的,曹家的家训就是忠君报国,可君不值得他忠,苍奇也不值得报答。所以,他要打碎义琼心底最深处的坚持,让他成为一个新的曹文忠,一个真正为自己而活,而不是为肮脏的苍奇皇室效忠一辈子的,曹文忠。
方唐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正是看得清楚,所以她心中才有疑惑,劝说曹文忠的方法不少,为什么齐睹齐士琳,他这么聪明一人要选择这种方式,这种几乎算得上最艰难的、从根子上改变曹小郎君的方式
冷眼看着曹文忠眼中有什么破碎了,又有什么形成了,方唐一直保持着安静。她为什么要阻拦虽然并不理解这种方式,但毫无疑问,最后的结果是她期待的。所以,这很好。
不过,方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浓,简直滚雪球一般。
嗯,平常的男子,关系亲密的别说勾肩搭背了,就是睡到一张床上也很普遍,可为什么她看着曹小郎君被齐睹搂住了肩,会觉得这么奇怪呢而且,这种奇怪在齐睹将额头贴到曹文忠额头上安慰的时候,愈发明显了。
与此同时不对劲的,还有方唐不知为什么突然而起的隐蔽兴奋,并且她竟然还有随着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兴奋的趋势。
方唐直觉不对,正好曹文忠已经下定了起事的决心,于是她便像鹌鹑一样缩回了躯体深处,将掌控权交给了懵懂的星斗。
星斗虽然说已经有了些见识,又比普通的马匹多了不少灵性,但它怎么也是匹马,很难如人类一般理解这些事情,更何况是连人类都理解不了的一体双魂。
于是心慌的星斗理所当然地想要吸引主人的注意力,得到主人的安慰。况且,之前主人刷毛的时候,它一点都没感觉到,可得重新来才行
于是,曹文忠的注意力就这样完全被难得对他亲昵得厉害的星斗给抢去了。
齐睹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星斗,隐藏在斗篷下的手却已经握成了拳头。
星斗察觉到他的目光,瞄了他一眼,毫不在意地甩着尾巴,心中满是得意。哼,一个虚弱的书生罢了,它可不像那些胆小的士兵,会害怕这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