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见天日,皇帝指挥着宫人清扫了几间屋子,把他当太子时候用过的褥子和旧衣物全部都塞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柜子里,厨房也休整过,但是只修了一大半。
冯吉揣测,这是陛下记起当年做太子时候的时光,想要暂住在这,回忆往昔“可是要让御膳房送些吃食来”
“不了。”天子道,“留一些干馒头和面粉吧。”皇帝里面换上了纯羊毛针织的内衬衫,外头还罩着那件并不合身的灰色大氅,他盯着院子空荡荡的角落,“再往那里搬几盆花来。”
自诩了解皇帝的冯吉也猜不透这些吩咐是为了什么,毕竟天子爱洁,可是偌大的冷宫却只让打扫了几处屋子,到处都是灰扑扑的,修理了水井,却又特地让人掰断了摇水井的手柄。
在做完这些之后,匠人们就被赶了出去,只留下了一些旧工具,天子还让人特地在这些工具箱上撒了几把灰。
宋訾再次来小院送东西的时候,就看到了气色好一点的阿言,对方抓着手中已经干了的水囊,默默的盯着那根断了的木头棍子发呆,他注意到那其实是水井的手柄,可能上次他来的时候没发现。
这一次他时间比较充裕,在征求了对方的同意后,发现院子里的条件,也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还是能够住人的,就是差了一点点。
宋訾想到了一种可能阿言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柴,水井手柄断了就想着寻死了,这也太脆弱了吧说对方脆弱呢,把自己冻死又只有狠人才做的出来,一头撞死痛苦还能少些呢。
好吧宋訾想着阿言那张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干活的人的脸,只能接受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这么能干的事实,有的人脆弱又敏感,心理的承受能力也差。他并不知道对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断掉了的水井手柄,也许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院角落里明明到了冬天还开着的花儿,说明阿言骨子里应该是一个温柔的人。
宋訾没有多问,避免自己不小心触碰到对方的伤疤,他挽起袖子用匕首削了一根樱桃树的树枝,然后很顺利的舀了一桶水上来。
冲洗屋子,清理厨房,少年把用不上的脏被子剪成一块块一次性抹布灰尘太伤手,然后塞到皇帝手里“还愣着干什么呀,我擦椅子,你擦灶台。”
长得这么漂亮一张脸,居然这么邋里邋遢的,这么厚的灰都不擦,患有轻微洁癖的宋訾完全看不下去。就算是没有条件,也要尽可能的把住的地方打理的亮堂干净,不然天天呆在这种灰蒙蒙的地方,正常人也得憋出病来。
皇帝看着忙忙碌碌的人,又低头看着手里方方正正的抹布,这个时候,勤劳的小蜜蜂已经用笤帚扫了天花板,忙忙碌碌的时候还不住吩咐他“赶紧的呀,井水是温的,放一会儿又得冻手了。”
司马彦慢吞吞地抹了一下灶台,轻轻一抹就擦掉一层厚厚的灰,他看着擦拭过后的地方,这种被人强势对待的感觉,陌生又奇怪。
宋訾修好了水井,整理了灶台,又修补了一下有些摇晃的床,冬日本来就少雨,连着几日天晴,他做了一个简易的晾衣杆,放在通风的地方,把洗过的薄衣服和抹布晾了上去。
做完这些,他松了一口气“晾一晾才能穿,你明天记得自己收。”
因为有锅有厨具,宋訾就把他带过来的吃的热了热,把食物分给了阿言一半。
冬天待在温暖的屋子,吃着热乎乎的食物,肯定要比外面吹冷风好多了。宋訾理直气壮的想,他做了这么多,就当是付房费了阿言得了好处,总不可能把他抖出来,冷宫这边又没有什么人,有刺客也不至于大冬天的来冷宫行刺嘛。
他拍了拍身边人的肩,特别哥俩好给对方画饼“下次我给你带块五花肉,肥肉榨油,猪油拌饭可香了,油渣煮在面条里也好吃,瘦肉可以打瘦肉汤,我看你年纪轻轻,牙口好,大把大把好吃的等着你呢。”
多吃点热气腾腾的东西,夜里有个说话的人,对方应该能坚强振作一点吧。
天气越来越冷了,小院子里的条件,却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宋訾本来可以舒舒服服的窝在家里,作为护卫却还是得大冷天的巡夜,等到夜深人静,他又敲响了小院的门,然后搓着手进屋里。
本来准备煮点东西吃的宋訾看到了桌子上沾着泥土的坛子“这个是什么”
灯光下,美人似乎沐浴过,头发用玉簪束了起来,听到宋訾问,他开口道“十年前,我用樱桃酿的酒。”
司马彦十五岁的生辰,是在冷宫的小院子过的,快烂掉了的樱桃被当时的太后塞进坛子里,埋在了树下。今日又是他的生辰,他看到樱桃树干上的记号,突然想起了这坛酒。
他话音刚落,就听少年惊讶说“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怎么不早说。”
对方掀开挡风的帘子,一转头钻进了修缮过的小厨房,没一会儿端上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过生辰要吃长寿面的,祝你诞辰快乐,年年快乐”
他不会像那种一根的手擀面,就做了一碗简单的荷包面,还切了几片腊肉,当然,宋小七也没忘记给自己整一碗,寿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