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爱卿,可是对朕有什么不满”进来的时候,司马彦就注意到了自己这位左相的异常,心不在焉不说,时而还暗暗咬牙,眼带怨色,像是被什么人辜负了一样。
他露出镯子的时候,宋明成更是瞪大了眼睛。皇帝表情看不出喜怒“你是觉得这镯子不好还是觉得它同朕不相配。”
“臣不敢”宋明成的声音把其他心思各异的朝臣都吓了一跳,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只听宋明成看着天子袖口露出的那一点淡淡紫光,情真意切道“红翡绿翠紫为贵,翡翠质硬,白玉质软。这翡翠镯子紫色居多,紫气东来,只有陛下这样尊贵之人,天降紫微星才能压得住。臣方才只是觉得这翡翠世间罕见,万万没想到和陛下竟是如此匹配,为陛下眼光绝妙惊叹震撼,才一时失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说的话和之前赞美的臣子其实差不了太多,但是说这个话的时候,宋明成的眼睛就根本半点不离那镯子,眉梢眼角都透着十足的艳羡,一副恨不得能把皇帝抠下来戴自己手上的样子,给人的感觉真诚度比后者高十倍。
在场众臣真不愧是宋明成,竟然能做到这中地步,以前也没听说过这家伙这么喜欢翡翠啊。
司马彦本来刻意露出来一截的手腕缩了回去,对上左相的眼神,重新让宽大的袖摆把镯子盖得严严实实,就这样他还不放心“行了,你们下去吧。”
行路上虽然也能批阅奏章,但肯定不如宫廷处理这么方便,该交接的事情自然得尽快交接。
宋明成大半天都有些恍惚,他本来是想直接去找不肖子,但对方现在呆在审刑司,两个人里面上根本没有任何交集,为了给人打掩护,他这个当爹的不可能主动去揭穿宋小七的另一层身份。
儿子这里没法下手,家里那边还有得责问。宋明成下了值就直接奔回相府,结果怒气冲冲推开屋门,屋内却是空荡荡的。
“夫人呢”
被留下来的丫鬟道“相爷,您忘了夫人和小姐今儿个出发去了南江城,马车应该都已经驶出城外了。”
宋明成到多宝阁上去翻,结局当然是什么东西都没翻到,积了灰尘的多宝格中间有一块明显的痕迹,显然不久前这里的东西已经被人带走了。明安郡主带走的只是一些常用的东西,包括她非常喜欢的那个梳妆匣,其他的首饰和绝大部分嫁妆还是留在府上。
一直被束之高阁的传家宝,当然不属于明安郡主的钟爱之物“那孽你家少爷可有回来过”
“昨日下午的时候,訾少爷回了一趟,还抱了一个红色的大盒子出去出去。”
没错了那个大盒子里装的就是宋家的祖传玉镯
到了这个时候,宋明成就算是不想相信也得信了,皇帝今儿个佩戴的镯子,就是他家传了百年的传家手镯,那中略为粗犷的画风,还有中间那块像云雾形状的紫色,他怎么可能会弄错
妻女还未走远,可是小菁去南江城,是他早就和夫人商议过,不可能把人临时喊回来。宋明成在桌子上找了一支笔,一张微微泛黄的宣纸,颤抖着手给妻女写信。
怎么写大半天,一个字都没有。老父亲神色恍惚,瞪着干干净净信纸半晌,这才想起来,原来是自己忘了磨墨。
毛笔啪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反正四下无人,堂堂正一品大员,终于是忍不住内心的崩溃,毫无风度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这丢钱丢人的不肖子,分明是要把家里掏空了去讨好皇帝,皇帝能缺他那一瓜两枣,缺一个破翡翠镯子戴吗他上辈子到底是欠了这混账东西什么样的惊天巨债,真是造孽啊
“啊啾”宋訾打了个喷嚏,看到站在门口等着他的阿言,及时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等一下,我手上脏,先洗个手。”
他打了井水,用冰凉凉的水拍了拍有些疲惫的脸,让自己重新焕发精神,又搓了搓手,洗干净手上不小心沾到的飞沫。
“阿言,我和你说件事,你不要激动。”宋訾说,“今儿个上头下了通知,说天子不日便要南行,去避暑山庄休养,初步就定在三日之后。”
他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不错,此次整个审刑司都得随行,除了扫地的老伯和厨房的厨子,没有人能不去,我问过了,司长说了,就算是长辈仙逝,也得听令。”
凌夷原话是这么说的“天子下旨,你是想让我抗旨不尊这将士在外征战,家里的爹娘死了,他们就能逃脱战场,赶回来奔丧逃兵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你要是真有谁放不下心的,得了什么病,可以把家眷带上,但只能带一个。此次除了我们审刑司,太医院也要全部随行。”
这和打仗分明不是一个情况,但是凌夷非常强硬,再想到他对天子的忠诚度,宋訾就暂时歇了这方面的心思,也不好再行争辩。
这就是封建王朝的不好之处,这个节骨眼上,天子刚刚下令,职又不能随便辞,旨又不能随便抗,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让那个可以模仿他的宋七随着天子去避暑山庄,自己偷偷留下来陪阿言。但是那样的话,人就直接对不上。
宋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