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缙本不想与这稚童说这些,但想到昨夜在床帷间云黛埋怨他对阿狼不够耐心,没有尽职当个好父亲,他抿了抿唇,决定尽一尽父亲的责任,耐心与儿子交流。
于是他与阿狼就“什么是权势”这个问题探讨了半路。
小阿狼强撑着精神听爹爹“念经”,经过路口时,注意力很快被车外卖糖葫芦的吆喝声吸引了
“爹爹,糖葫芦欸”
小阿狼不好意思开口要,只巴巴望着谢伯缙。
谢伯缙,“”
亲生的亲生的亲生的。
默念了三遍,他从荷包里摸出碎银,递过去,“去买吧。”
稍顿,又补充道,“多买些,你阿娘也爱吃。”
小阿狼笑嘻嘻应着,“知道啦”
修长的指尖掀起车帘一角,望着阿狼买糖葫芦的模样,谢伯缙忽然想到多年前,那个被单独落在街边手足无措的小姑娘。
那时他怎会预料,那娇怯怯的小哭包后来会成为他的发妻,他孩子的娘亲,他此生唯一挚爱。
当真是,缘分奇妙,世事难料。
又几日,便到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庭州夜里有灯会,在府中用过晚膳,云黛和谢伯缙本想撇下孩子们,悄悄出门享受下久违的二人世界。
哪知才系好披风,轻手轻脚走出门,一转身就见廊庑绿波明月绣花灯下,站着三道小小身影。
小阿狼左手牵着娓娓,右手牵着婳婳,三双纯真无暇的大眼睛直直的望向鬼鬼祟祟的俩口子,“爹爹,阿娘,你们不睡觉么”
云黛,“”
谢伯缙,“”
孩子太聪明就很烦。
没办法,最后还是将这三个小夜猫子都带上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色花灯,缤纷如云,将整个坊市照的亮若白昼,沿街两侧的小摊小贩叫卖吆喝声不绝,好吃的好玩的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叫人看的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三个小团子何曾见过这般热闹,一个赛一个的兴奋,瞧见这个感兴趣,瞧见那个也想要。
云黛牵着小阿狼,母子俩一人提着一盏花灯,谢伯缙则是一手抱一个女儿,两个女儿手里各拿着一个糖人,他尽责的当一个莫得感情的付钱机器,陪着这四个小祖宗买买买。
逛完一条街,母子几人也有些累了,可听说半个时辰后会放焰火,都不舍得离去,于是谢伯缙带他们登上城墙高处,等着看焰火。
孩子们在丫鬟婆子们的看护下,兴致盎然地玩着灯市上买来的花灯和泥人,谢伯缙和云黛也得以喘口气,携手站在高处,俯瞰着灯火灿烂的庭州城。
俩人依偎着说话,因着孩子就在身旁,云黛有感而发,聊起了远在长安的皇帝和贵妃,“大皇子今年也有三岁了吧,陛下也真是狠心,生生叫他们母子分离”
谢伯缙沉吟半晌,才道,“太后是个心慈仁善的,大皇子养在她膝下,不会吃苦的。”
“虽说如此,可孩子总见不着亲娘,心里也会难受的。”云黛摇头轻叹,“陛下也真是作孽。早早放下,也好过两个人互相折磨。可怜了大皇子,稚子何其无辜。”
他们在偏远的北庭,消息总比中原慢上许多。最初听说皇帝决意选秀时,云黛和谢伯缙还为皇帝高兴了一阵,觉着他总算想明白,要朝前看了。
后来听说皇帝选秀只选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之女,从小小的才人一跃成为贵妃,椒房专宠,极尽宠爱。与此同时,楚国公府的世子妃也因病薨逝。
这两个消息一前一后传来,云黛虽觉着有些古怪,却也没往深处想,还为那位清冷如兰的世子妃唏嘘了一会儿,觉着红颜薄命。
再后来,便是嘉宁寄来的信里说,那位圣恩独宠的贵妃娘娘便是她的小姑子,那位“被病逝”楚国公世子妃,陛下强取臣妻,但凡有大臣弹劾,都被陛下狠辣手段打压下来,至此长安城里也无人敢议。
至于皇帝与贵妃之间到底是怎么个纠葛,云黛她们这些外人也不清楚,只知贵妃生下大皇子,孩子一落地就被抱去太后宫里。
难说皇帝到底爱不爱贵妃,若爱的话,何必叫她受着母子分离之苦若不爱的话,可后宫虚置,唯她一人。
“长安就是个多事之地,还是北庭好。”云黛喟叹着。
谢伯缙揽紧云黛的肩,“嗯,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不多时,天边就炸开一朵朵绚烂明亮的焰火,紫的、红的、绿的、黄的,火树银花,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这焰火可真美。”云黛懒洋洋地靠在谢伯缙怀里,耳听得孩子们银铃般的欢笑和拍手声,扭头看了眼。
只见三个小团子也不玩花灯了,都仰着小脸望着那璀璨焰火,嘴里不断发出“哇”的惊呼声。
“你看他们。”她扯了扯谢伯缙的袖子,笑道,“这三个小人精,平日这个时辰早就睡了,今日却还这般有精神。”
谢伯缙今夜看孩子们格外不顺眼,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