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她和云黛都沉默了许久。
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般快意,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欷歔。
曾经耀眼无匹的金枝玉叶最后却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好似花开正盛,疾风骤雨,零落成泥。
思绪回笼,眼前是红袍太监那张看破不说破的笑脸,“许娘子,陛下传您进去呢。”
许意晴客气道,“烦劳徐公公带路。”
“您客气。”他转身往里。
许意晴扭头看云黛一眼,云黛连忙低头跟上。
大理石地砖光可鉴人,绕过西边一扇锦绣江山象牙檀木屏风,一整面的木窗都敞开着,秋日的风不凉不燥,吹进淡淡的桂香,使得这宽敞而空旷的大殿也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惬意。
云黛跟着许意晴一道行礼。
须臾,正前方响起那略显熟悉的清淡嗓音,“都是自家人,何必拘礼,都起来吧。”
这个“都”字,让两人皆是一怔。
云黛脖颈僵硬的抬头,就见一袭月白色团龙纹锦袍的新帝手握一卷书,那双明亮又湛黑的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模样一如去年践行宴散后,他笑着打趣她和谢伯缙,宛若邻家兄长,儒雅随和。
只是如今他这笑意,莫名叫云黛感到几分压迫的威严。
他认出她了。
不,不仅仅如此,或许在她入宫时,他就知道她装扮成许意晴婢女的模样混入宫来。
思及此处,云黛膝盖一软,忙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嗓音发紧的告罪,“陛下恕罪,此次臣女欺瞒入宫,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新帝并未立刻叫起,只手指轻叩着案面。
一旁的许意晴见状,心也吊了起来,朝新帝拜道,“表兄,是我想出这个主意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她、她就是想见你一面。”
新帝不紧不慢道,“朕又没说责怪你们,何必这般拘谨,都起来说话。”
云黛和许意晴互换了个眼神,见新帝并无愠色,这才站起身来。
新帝示意宫人给她们搬了两张椅子,又奉上茶水瓜果。
云黛她们自是没什么心情去喝茶吃糕,皆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新帝幽深的视线洞若观火扫过云黛的脸,尔后淡淡微笑,“年余未见,孝义郡主别来无恙。”
云黛勉力挤出笑来回应这寒暄。
她的焦急都快从眼里钻出来,可偏新帝全然不见般,还慢条斯理问起乌孙的情况来,
云黛好不容易进宫面圣,为的就是弄清谢伯缙的情况,哪有闲情逸致与皇帝说那些塞外生活,勉强答了两轮,便硬着头皮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臣女此次求见陛下,是为兄长谢伯缙而来。”
新帝摩挲杯壁的动作一顿,淡淡嗯了一声。
散漫的尾音上扬,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坐是坐不住了,云黛敛衽起身,弯腰肃拜,“他私自领兵的确有罪,却是情有可原”
她将那阵乌孙突厥对峙的情势复述一遍,说到漫长等待带来的绝望时,语气忍不住轻颤,深深缓了好半晌,才往下道,“还请陛下念在谢将军击退突厥,平息边疆战火的功劳上,从轻发落,哪怕、哪怕褫夺他的官身,只留一条命也好。”
“他若是白身,你还愿意嫁他”
云黛从他这话里听出一丝希望,忙不迭答道,“愿意不论他贫穷还是富贵,是平民还是贵族,只要是他,我都愿意。”
新帝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晦色。
曾几何时,也有个女人拿这样好听的话来哄他,可后来呢呵。
“谢伯缙私自领兵,依照国法,该当抄家灭族。不过朕也不是那般不明是非的昏君,既然谢伯缙已向朕坦言,此事乃他一人冲动所为,晋国公府毫不知情,朕自不会怪罪谢家。”
新帝面无波澜道,“谢伯缙业已请辞世子之位,断了与国公府的关系,一概罪责他一力承担。朕念在从前的情分上,允了他的请求,现下他人在刑部大牢,待过些时日,朕会昭告天下,判斩立决。”
斩、立、决。
仿佛天崩地裂,雷霆贯耳,云黛脸色唰得变得雪白,身形也剧烈晃动,还是许意晴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同样惊骇不已地望向新帝,“表兄,你怎么如此”狠心两个字她用力憋住。
新帝安然端坐着,“这已是法外开恩了。”
许意晴道,“可若不是谢大哥及时带兵赶到,宫变之时,你也不会那么顺利”
云黛见新帝意味不明斜了许意晴一眼,心下一沉,忙用力按住许意晴的手腕,不让她继续再往下说。
她已经帮了自己个大忙,不能因为自己和大哥哥的事言语得罪皇帝。
“臣女长兄一向尽忠职守,对大渊对陛下从无二心。”
云黛再次跪下,身子低低伏在地上恳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