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不着急,你慢些走。”
云黛扭头看他,在走廊交错的光线下,少年面部的线条更加分明,断金割玉般,俊美又凌厉。
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脚步慢下。
不过沈家院子小,走了没几步,俩人便到了后院。
后院正房布置成灵堂,四处挂着白幡,桌案上供奉三块松木牌位,一旧两新,前头摆着些糕饼果子和点了红粉的江米团。
云黛动作熟练的取了三根香,点燃后,小心翼翼的递给谢伯缙,“世子爷,香。”
谢伯缙目光从那几块牌位收回,落在面前瘦小的女孩身上,接过线香,欲言又止。
云黛像是明白什么,纤长的眼睫垂下,细声道,“另一块牌位是我娘亲的娘亲生我时出血难止,没了。”
她从未见过娘亲,但父兄与她说过,娘亲是世间最温柔的女子,有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睛。
谢伯缙素来话少,又鲜少与这般年纪的女孩打交道,他有意安慰她两句,又不知该如何措辞。抿了抿薄唇,最后只低低说了句“节哀”。
他转身去上香,神色肃穆,举止有礼。
云黛在一旁静静看着,心想,这位世子爷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看他上香的态度,人应当不坏
等少年将香插进炉中,云黛壮着胆子上前,小声唤了一声“世子爷”。
谢伯缙垂眸看她,“嗯”
云黛悄悄握紧手指,局促不安的问,“你知道我爹是如何与国公爷结识的吗我先前从未听他提过。”
谢伯缙瞥过小姑娘紧绷的肩膀,还有故作镇静的小脸,缓缓开了口,“鬼枯岭之战,你父亲替我父亲挡了一刀。”
那场战役实在凶险,若不是沈忠林及时推开了晋国公,那淬了毒的刀刃就会从背后刺穿晋国公的胸膛。
“我父亲本想等战役结束,好好感激你父亲的救命之恩。不曾想鸣金收兵后,却传来你父兄战死沙场的噩耗。”少年面色凝重,嗓音也很低,“他只好先派人将你父兄的尸首与遗物送回肃州,回城后得知你家中仅剩你一人,便带我登门拜访”
见小姑娘逐渐泛红的眼眶,谢伯缙本想再说“节哀”,话到嘴边,又觉得节哀真是句顶顶无用的废话。
遇到这样的变故,谁能节哀呢
“你想哭就哭。”如玉的手指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他递给她,“哭出来会好受些。”
又怕她会难为情,他背过身,笔挺如竹的站着,“哭罢,我不看你。”
云黛泪珠儿都快落下来了,见到他笔挺的背影,愣了一下,莫名哭不出来了。
晶莹的泪珠不上不下的挂在睫毛上,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软软的嗓音还带些哭腔,“世子爷,我不哭了。”
谢伯缙扭过头,“不哭了”
云黛肯定的点了下头,“不哭了。”
谢伯缙“嗯”了一声,默了片刻,又问她,“你真要随那人回秦州去了”
云黛微愣,等反应过来,有些犹疑。
谢伯缙眯起黑眸。
云黛心里纠结了一阵,才鼓足了勇气,“求世子爷帮忙。”
她屈膝就要朝谢伯缙跪下。
好在谢伯缙自幼练武,身手够快,一把拽住小姑娘绵软的手臂,将人给拉了起来。
也不知是他手劲太大,还是云黛太过瘦弱,这么一拽,她人就栽他怀中,脑袋撞到他的胸口,疼得发懵。
等她捂着额头站稳了身子,抬眼就见少年黑着一张俊脸,语气也透着几分厉色,“有话好好说,你跪什么。”
云黛吓了一跳,缩了下脖子,很没底气,“我听旁人说,求官老爷做主,都要跪下求的”
谢伯缙,“”
默了两息,他道,“我不是官老爷,且你父亲是我们谢家的恩人,你是恩人之女,有话直说便是,不必如此。”
云黛怯怯看向他,像是在确认他的话。
谢伯缙迎上她的目光,平静且坦荡。
云黛这才放下心来,又想到自己方才下跪太没见识了,难免羞恼自责,好半晌才开了口,“我不想去秦州我那族叔没安好心,他想侵占我家的钱财。”
她将昨夜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来。
谢伯缙脸色渐冷,往日他只听人说过欺负孤女吃绝户的事,没想到今日竟叫他给碰着了。
修长的手掌不自觉抚上腰间别着的匕首。
“世子爷,求您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去秦州,虽然爹爹和哥哥不在了,但我守着这院子,有奶娘管家他们陪着我,我自己能过下去的。”
人不大,倒还挺坚强。
谢伯缙看她一眼,“你还是个小孩,没长辈照料怎么行。”
云黛乍一听这话,还以为他也支持她回族里,急得原地蹦跶了两下,“可以的,我有钱,能活下去的。”
谢伯缙拧眉,长臂一伸,稳稳按住她的小脑袋,“又不是兔子,怎还急得乱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