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芙到了厅堂,脚步迟疑了下,不知进去后怎么面对,她在外头看了眼,目光落到坐在上首的王令秋身上。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娇芙顿觉坐在里面的男人,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没有人能留住岁月,她没忍住鼻尖泛酸。
娇芙怕自己落泪,连忙揉了揉鼻尖,就是这个动作,让里面的人听到了动静,目光往外探去,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娇芙。
“回来了”
“嗯。”娇芙缓步入内,距离只有这么长,再慢也走到头。
娇芙已经知道事情真相,不能当做不清楚,眼下喊爹似乎不合适,可不喊爹她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话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王令秋抬眸望向娇芙,见她不言不语垂首立在地上,厅堂内只有寂静的声音,外头风刮过的响声。
良久,王令秋手成拳抵在唇边,没忍住咳嗽了声,松懈了下后,一发不可收拾,娇芙下意识快步上前替王令秋顺气,瞧了眼摆在他右手边的茶盏,里面颜色深深,盛的是浓茶,“您怎么又喝浓茶,晚上又该睡不着觉了,越发不让人省心。”
娇芙让旁边长宁将茶盏端下去,换成冰糖梨水端来,这种天气人容易受凉,她时常让厨房备着,这套动作她做习惯了,每回她说完后,王令秋便会照做,她如今竟也没觉得不妥当,可俩人不是父女后,她明显没了道理。
“您的身子得自己保重。”
王令秋喝了口温水才止住咳,沉着嗓音开口,“不想认我这个爹了”
娇芙错愕地开向王令秋,其实王令秋对她是真的好,对昭昭更是没任何话可说,半路认回来的女儿还能悉心照料教导,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都摆在她面前,除开是亲生女儿,谁还能做到如此地步所以娇芙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身份。
“真不要我这个爹了”王令秋已经站了起来。
娇芙撞上他温和的眼神,里面没有恼怒变扭,反而皆是关心与忐忑,像极了面对儿女,怕儿女不高兴的老父亲,她眼泪吧嗒地掉下来,哽咽着声音,“我以为爹不想要我了。”
王令秋面色凝重与肃穆,“从你踏入相府第一天起,
我便说你是我王令秋的女儿,这话岂是儿戏”
娇芙朝着王令秋跪了下去,等闲王令秋是不让她下跪的,相府不兴别人家动不动跪长辈那套,可今儿娇芙跪下了,“那日女儿朝爹爹磕头,也是真心实意的磕头。”她红着眼眶重新额头,额头贴在地面微凉,可心却是热的,她是真拿王令秋当了她爹。
是不是亲生父女有何关系身上留着的血不相同又如何哪怕是误以为原主是王令秋女儿的那段时间,她也知道她本就不是原主,可待王令秋的感情还是没有掺过假,说是认爹,就是真的认了爹,连同原主的那份一块儿认了。
王令秋手微微颤抖,当时认下娇芙,是因为他知道这是蕴云的孩子,他亏欠蕴云良多,不能再放任她的孩子不管。可后来眼看着这孩子绕着他转,他对她好一分,她就拿十分相报,掏心掏肺对他好,饶是石头般的心恐怕都要化了,他也不例外。
“起来,起来。”这些年的相处不是假的,他这辈子都没有孩子,往后也不可能再有,他早把娇芙当成自己的孩子,此时王令秋已经说不大出话了,只能将她扶起来,嘱咐她道“下去收拾收拾,昭昭在等你。”
“我先送爹回兮秋院。”娇芙不放心王令秋的身子,本来他的身子就不太好,过了四十岁的年纪,明显看出来熬不住了,娇芙怕王令秋出事,心里有些害怕,扶着王令秋的手就不自觉收紧。
孩子还愿意亲近自己,王令秋就没再多说,拍了拍娇芙的手,由着她送他回院子。
娇芙回到淑芳阁,屋里燃着烛灯,昭昭已经累得靠在榻上睡着,身上搭着床毛绒毯子。
张嬷嬷和红烟在旁边等着,见到娇芙回来,忙上前低声道“咱们想将小主子抱到床上睡,刚把小主子放到床上解了衣裳,小主子就惊醒了,闹着要回榻上,这么一来一回,咱们怕小主子着凉。”她们也没有办法,只好让小主子就这么靠着榻睡过去,小心的给小主子盖床毯子。
“没事,我来。”
张嬷嬷跟在娇芙身后汇报白日的事,“小主子见到新来的几个小子了,晚膳小主子是和他们一块用的,他们已经在东厢房里
睡下了,我看着他们没有出格的地方。”
这没事大概说的是和秦王府有关,毕竟是那边送来的人,张嬷嬷还是不大放心。
“没有出格是好事,只不过嬷嬷别太紧张,他们不会伤害昭昭的,别太排斥那几孩子。”赵郁不可能害昭昭,别有用心的人不可能送来相府。
娇芙轻轻抱起昭昭,往床榻走,许是张嬷嬷她们将昭昭往床上抱了几回,娇芙刚有动作,昭昭立马醒了过来,慌张地看向吵醒他的那人,睁开眼睛还愣了下。
昭昭直直地看着娇芙,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知道抱着他的人是阿娘,他揉了揉眼睛,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娇芙心疼地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