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郁头次到娇芙住的院落,是她搬出府邸两月后,他着实繁忙,手中大把庶务需他处理,还需操兵训将,可终究这段时间隔的太长,站在写着张府二字的门口,他竟然有些踌躇不前。
苟寻站在赵郁身后,将他脸上神色皆看在眼里,只见主子微垂着眼,浓长睫毛下投射出厚重阴影,竟然是犹豫和不知所措的感觉。
主子处事素来果断,他还从未见过主子因为一件事纠结至此,苟寻忙收回目光,他不敢多盯着瞧,主子的事他可没有插手的权利,只能将主子要他办的事妥善办好。
赵郁最终还是踏入张府。
如今已是初夏,清晨的天气稍凉,甚至还需添衣,不过等日头出来,越临近午时越烈。
此时不是太阳正当头,不过还是能感觉到热意,他刚入府就见娇芙在树下纳凉,一袭褚色轻薄衣裳,闭上眼睛悠哉悠哉地躺在躺椅上,动作轻缓摇着绢丝团扇。她左边特地摆着小几,上面放置了盏茶和几碟瓜果蜜饯,看起来就像是会享受生活的人。
她并未察觉到有人进来,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抬起左手往碟子里摸了颗葡萄塞嘴里,将籽吐在手上,放在空碟子里,全程她做这些时就没有起身。
赵郁也没有提醒娇芙,他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在赵家这么久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自由的神情,她现在的状态无拘无束自在得很,哪怕是这么看着娇芙,他心里都开心。
倚绿听见府门响动出来查看,谁知就看到赵郁站在门口,而娇芙并不知晓赵郁正在瞧她,别说起身迎接,就连头都没有抬。
倚绿心里暗自着急,正要开口给赵郁请安,将赵郁就在不远处的事告诉娇芙,谁知赵郁眼角扫过倚绿,倚绿已经落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回去。
在赵郁目光压力下,倚绿不堪重负地后退了一小步,她看了眼正闭着眼睛摇晃躺椅的娇芙,低声询问道“姨娘,您要不要添点水”
倚绿不死心地开口,试图提醒娇芙。三爷就在那边瞧着,她怕三爷瞧见姨娘散漫态度,会对姨娘心生恼怒。
这段时日没有到倚绿设想过的最坏的地步,她
们离开赵家后日子并不难过,反而多了抹惬意,以及不用束缚的感觉。
不过倚绿清楚的明白,她们如今的日子是因为三爷在暗中帮衬。明面上三爷没有与这边交往,甚至许久都不曾来,可苟寻却隔三差五的就送东西过来,待遇与在赵家并无不同,这也就证明姨娘在三爷心里的地位并未下降。可若没有三爷的庇护,她们的日子肯定要跌入谷底。
“不用,不用。”娇芙并未睁开眼,手里捏着团扇摆了摆,“我有需要再唤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倚绿还欲说话,赵郁却咳嗽了几声,他身后的苟寻使劲儿冲她摇头,主子已经生气倚绿提醒娇芙,现在还在这边只会让主子觉得碍眼。
娇芙听到咳嗽声顿了下,下意识以为是倚绿着凉,如今夜里和白天温度相差大,稍有不慎就着凉咳嗽不已,“你去后面让厨娘给你熬些冰糖雪梨润润嗓子,近日好生照顾身子,生病了难受。”
可是说完娇芙察觉倒闭不对劲,方才的嗓音听着低沉,不像是姑娘家的声音,她连忙坐了起来,就见赵郁好笑地目光瞧着她。
“给三爷请安”娇芙连忙起身,连裙摆都来不及理,慌忙屈膝行礼。
“如今不是府里不用讲太多规矩,别动不动就行礼,随意些爷也能自在。”赵郁抬手将娇芙扶起,眸色深深地看着娇芙,他难得在她脸上看到惬意神色,若是这般能让她舒服些,赵郁自是不愿意拿那些东西压在她身上。
哪怕赵郁这般说,他试图尽量让娇芙宽心,可只要他在面前,依着娇芙的性子,她肯定不会如方才那么自在。
她笑着道“多谢三爷。”
赵郁揉了揉她葱白的指尖,心中颇感无奈。不知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她在他面前露出方才他所瞧见的,那种毫无芥蒂的神情。他想直接跟娇芙挑明,可又怕自己说的话惹她生气,只好把这些话压在心里。
娇芙肯定是不想跟赵郁提起,那些在他面前放松自在的话,她没觉自己面对赵郁状态不好,反而还真得需要紧张感才行。
赵郁没松开娇芙,娇芙亦不好把自己手拿出来,只能牵着他往明间而去,脚步轻快地边走边道“我最近新烘了些茶
,爷要不要尝尝”
“你准备的,爷都喜欢。”赵郁答道。
娇芙要下去茶水间沏茶,赵郁不想同她分开,故而走在她身后,还提起府宅匾额被换这事,“若不是此前来过这宅子多回,我差点误以为自己来错地方。”看起来像是赵郁有事同娇芙讲明,这才跟着她到茶水间。
对于换匾额这事,最初娇芙都有些稀里糊涂的。
她们搬进来后风平浪静,并没人上来打搅找事,只是倚绿某日忽地提起宅院门口匾额,上面依旧是写着余府二字,先前住在这里的是一户余姓人家,如今前任都已经搬离不知多少年,倚绿便问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