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
外面阳光正好, 春意盎然。
但此处却没有一丝光亮,黑暗而静谧。
这座自大金成立之初就建立的囚室,终于又派上了用场。
因着最初建这个囚室的目的就是为了关押罪大恶极, 穷凶极恶的犯人,所以一切规格都是按照绝无可能逃脱的理念设计, 导致这里壁高而严密,常年暗不见天日。
再加之大金并没有那么多需要关押的罪大恶极的犯人,一时便空置了下来, 荒废了许久, 连狱卒都只象征性的留了两三个。几乎被众人遗忘在脑后。
直到都天禄远征带回来了这一批特殊的囚犯, 放寻常的监狱里配不上他们的身份, 观都天禄对他们恨之入骨的模样, 大汗索性一挥手,重新启用了这座囚室。
囚室待遇极好,文人们得以人手一间单独的静室, 空间不小,足以让他们在里面跑动锻炼身体。就连物件都十分干净整洁,不似坐牢。
文人们起初还微微一笑,心道没想到大金还蛮懂礼的,不似传说中的那般是一个蛮夷之邦。
待他们各自进入静室中, 除了室内一盏幽幽的烛火之光, 能照亮方寸之地,便没有其他光源。
而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更无其余声音, 即使高声大呼,亦无其他人的声音传来,恍惚天地间独留你一人在此。
除了狱卒从门外送来的食物能证明时间在流逝,即使正午之时,静室中依然暗不见天日。
不过两日,文人们便禁受不住,或试图跟狱卒搭话,或挥墨狂书之,或自言自语之,或在静室内打坐静思之,显出了人间百态来。
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亦无人求饶或做出粗鄙之事来,方显名士风度。
即使在一群各种方法排解孤独寂寥的文人中,穆允歌也十分的独特,他安然无恙,恍如在正常生活般,未被黑暗和安静影响,时不时摇头晃脑放声大笑,好几次惊的走过的狱卒以为里面的人疯了。
却未料,在送饭时,被他出声喊住“我与安嘉瑞乃旧识,君且帮我问声可否来此一叙”
狱卒这下怀疑他是真疯了,他可是策划刺杀案的首恶,现在嚷嚷着要见受害人
而且安先生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云泥之别,也是说想见就能见的
穆允歌一眼看出他的想法,竖起手指晃了晃道“麻烦你替我传个话,成与不成,允歌皆在此谢过。”
他长袖一甩,抱拳俯身弯腰九十度,虽身有灰尘,且衣衫脏污,但他做出此举来,予人清风之感,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狱卒为他的动作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就伸手扶起他道“咋还这么多礼呢,怪不好意思的。”
他有心拒绝,但与穆允歌的目光一接触,坦荡而清澈,不由得便道“那我帮你试试,成不成的,也不好说。”
他说完便又后悔了,殿下对安先生视如珍宝,此次安先生受伤,生死一线,更是众所皆知,此事全然是吃力不讨好,说不得还得落下埋怨。
穆允歌观他脸色便知他的想法,适时道“君且放心,若是嘉瑞知道我欲见他,必会来见我。”言之凿凿,信誓旦旦,毫无虚假之色。
狱卒便相信了他。
下职后便去了都天禄的府邸,找熟人递了个话进去。
若是都天禄在,这话是怎么也传不到安嘉瑞耳中的,但是不巧,今日都天禄去宫殿找大汗讨要宝物去了。
这个口信在熟人间传递来传递去,最终传到了落塔耳边。
落塔微微扬眉,在库门口处回首看了眼正沉迷于珍宝的安嘉瑞,有些拿不定这个穆允歌与安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若真是至交好友
他迟疑片刻,便拿定了主意,脚步微沉的走到安嘉瑞身边,待安嘉瑞放下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感的侧头看他,方低声道“囚室里有个人想见您一面。”
安嘉瑞微微一愣,安文彦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眼前,不由皱起了眉。
落塔在一旁用余光打量着他的表情,恭谨道“穆允歌”
穆允歌安嘉瑞不由想起昨日那惊鸿一瞥所见之风采,好感顿生,翻找了下原身的记忆,虽有交集,来往不密,便好奇起他为何也被牵连进刺杀都天禄的事情里。
以他这混迹于红尘中的散漫性格,不似是会敌视大金之辈啊,何以竟是主谋莫非他和都天禄有仇
安嘉瑞这么一想,便觉得此人可以一见,遂微微点头道“我去见他一面。”
落塔微微一愣,是真没想到,这批人里还有安先生愿意见一面的人。
这下他倒是后悔自己多此一举了,安先生身体未好,大巫亦嘱咐勿要情绪起伏过大,若是和故人见面,说些什么不好的话题
那他这项上人头即使无碍,但也逃不了殿下的一顿鞭子。
安嘉瑞说完,见落塔难得的有些情绪外露,显的有些愁眉苦脸的,不由好奇道“怎么不方便我去见他”
若是被正经关押在牢房里,还真说不定有这个不方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