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透暑意的风吹过窗楣,为寝殿里带来些微的热意。
容隐为她挽起耳畔的几缕碎发“往后无论孤对你说什么。若你不愿,皆可拒绝。”
他道“孤不会强求。”
江萤仰脸望着他,密长的羽睫轻扇了扇。
夜里的太子暴怒的场景犹在眼前。
如今即便是容隐亲口所言,她亦有些不敢确信。
她忐忑轻声“夜里的殿下真的答应了吗”
真的不会在她拒绝的时候,陡然暴怒抑或是变本加厉吗
容隐抬起眼帘,对上她不安的目光。
“孤不会骗你。”
他的语声温润,似梧桐叶间和煦春光。
无端令人觉得心生安宁。
江萤轻抬羽睫,顷刻后便也轻轻应声。
“臣妾相信殿下。”
容隐微垂眼帘,眼底似有笑影浅淡铺开。
他执起江萤还未看完的账册“般般可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江萤先是摇头,继而又将账本拿到手里“殿下先公办便好。若是臣妾还有看不懂的地方,便随时来问殿下。”
容隐轻应,将理到旁侧的公文放回面前。
再度翻开。
江萤也不再打扰他。
她也坐回原处,重新开始整理这几日堆积的账本。
直至金云将坠。黄昏时鎏金般的日光照进寝殿。
容隐搁下手中的公文,自长案后起身。
他离开江萤的寝殿,行至东宫尽头的水榭。
水面波光粼粼,拂面而来的水风吹散将要入夏时的燥意。
半个时辰后,寝殿的槅扇再度被推开。
步履声疾疾而来。
江萤方抬起眼帘,正对上容澈的视线。
满是凌厉如锋刃的怒气,似正要找她兴师问罪。
江萤心弦微颤,慌忙收好账起身来。
“殿下。”
容澈眉眼压低,快步走到她的面前。
当视线触及她的唇瓣时,他眼底的怒意更浓。
当即便抬手碾上她的红唇。
修长的手指在她的殷红的唇瓣间重重揩过,像是要将什么遗留的痕迹抹去。
江萤吃疼,往后蜷了蜷身。
容澈抬步逼近,压抑着怒气问她“这几日你都去了哪里”
江萤闻言微怔“殿下应当知道。”
她记得她离开前的时候在枕下留过书信。
太子也亲自来见过她。
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去向。
容澈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后退“容隐没有详查。”
他逼视着她,握着她手臂的长指收得更紧“除却魏府与江府,你还去了什么地方”
江萤摇头“臣妾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她往前回想,语
声也因心虚而放低“也就是去城郊踏青,去城北听戏,去城西的酒楼吃饭,去赛马场上看了看马球”
他说至此,容澈也同时想起容隐到马球场上找她的事情。
眼底的神情愈寒。
江萤见势不对,连忙敛住语声。
就当她以为容澈要暴怒的时候,却听他厉声质问道这些事不能找孤陪你去做非要离宫出走,让容隐来看这个笑话”
江萤愕然看向他。
原本想说的话停在齿畔,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找容澈陪她去踏青、听戏、吃饭、看马球
做完这些她还能囫囵回来吗
她不敢明确拒绝,唯有匆促补充道“除却这些,臣妾还与兰因的表姐做了女红。”
“绣了方新的帕子,还用布缝了只雪白的小兔子。”
话音未尽,容澈眼底的怒意再度腾起。
“江萤。”他神情阴鸷“你在找茬”
江萤往后蜷了蜷身“臣妾没有。”
她从袖袋里找出新绣的帕子给他看“这张帕子是这几日里新绣的。那只小兔子送给兰因表姐未出生的孩子了。”
话音落下,寝殿里更是死一般的寂静。
短暂的僵持后。
容澈终是咬牙道“从踏青开始,现在便去”
江萤明眸微睁,还来不及反应,容澈便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拽着她走到屏风后。
“把衣服换了。”他从她的衣箱里扯出件衣裳丢给她“看着碍眼。”
江萤连忙接住。
她抱着衣裳走到屏风后。
等襦裙的丝绦解开的时候,方重新回过神来。
“殿下。”她从屏风后探出脸来,语声很轻地提醒他“马上就要入夜。若是现在才出城踏青,回来的时候只怕城门都已经下钥。”
容澈剑眉扬起“让你换就换,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江萤拗不过他。
也唯有缩回屏风后,重新开始更衣。
簌簌的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