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容隐握着玉佩的指节微顿“圣旨落定,便无法更改。”
他道“你不后悔”
这是最后的机会。
江萤有转瞬的犹豫。
但想到太子恣睢的性情,与正在江府里的陈家,她很快便坚定来时的说辞“臣女绝不后悔。”
偏厅内是短暂的静默。
太子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不是夜里那般满是占有欲的炽热,而是略带陌生感的端视。
他抬手让她起身,似自她的神情间见出端倪“你不必勉强。”
“臣女没有勉强。”
他愈是这般询问,江萤愈不敢承认。
她敛裙站起身来,如履薄冰般找着合适的词语“臣女素闻殿下清微淡远,博文约礼,修身慎行”
她说着说着面颊渐红,语声也渐渐轻了下去。
这是她从坊间听来的,有关太子容隐的赞誉。可其中的每个字,好像都与真实的太子大相庭径。
在被太子察觉前,她赧然启齿,落下定论“臣女仰慕殿下已久。”
话音落,偏厅内更是静得针落可闻。
江萤忐忑抬眼看向他。
坐在上首的太子淡垂着眼帘,似正思量着她话中的真伪。
他的肤色寒白,眼睫很长,垂落眼帘的时候,总显得疏远而清寂。
江萤不由自主地停住视线,有微微的离神之感。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与她所想的不同。
可她还未能想明,太子的语声已落耳畔。
“孤会亲自筹备。”
低沉平静,听不出他话里的喜怒。
江萤敛回思绪,试着轻声向他辞行“那臣女先行告退。”
容隐没有阻拦。
他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深处。
槅扇前轻晃的珠帘渐渐平复,容隐亦自上首起身。
“段宏。”
他的语声依旧清冷“备车,入宫面圣。”
当东宫的轩车驰过朱雀长街的时候,江萤也带着侍女回到江府门前。
马车还未停稳,她便扶着连翘的手踏着脚凳下来,想到花厅里见父亲。
毕竟陈家的婚事不能答应。
否则东宫赐婚的圣旨下来,两家的面上都不好看。
但她还未站稳,便听身旁的连翘惊讶道“姑娘,那不是陈公子”
江萤微微一愣,顺着她话音的方向抬起眼帘,看见府门旁正立着位石青色锦衣的年轻公子。
他似乎等得有些不耐,手里的折扇正烦躁地击着掌心。
而随着连翘的语声,他同时抬头看见江萤。
姿容姝丽的少女静立在春光里,臂弯间挽着的披帛勾勒出纤细腰身,本就白皙的肌肤在日光下羊脂似的细腻,衬得那双潋滟的红唇娇艳欲滴。
似比他年节前见到时更为鲜洁美丽。
久等的烦躁感顿消,他的心情霎时转好。
“江妹妹。”他抬步向江萤走来,向她执扇行礼。
江萤唯有停步,微微福身还礼“陈公子。”
她往陈三郎身后看了看,斟酌着轻声“怎么不见陈夫人”
陈三郎笑了笑“母亲先回去了。”
他解释道“我想再见江妹妹一面,便特在此等候。”
江萤羽睫微垂,略微有些为难。
她原本想快点去见父亲,但若是就在府门前说话,人来人往的毕竟难看。
她不得已只好退让“陈公子请挪步。”
江萤说罢便让连翘带路,带着他们往府内清净些的后院行走。
木制的游廊间侍女来去,始终未能找到合适的说话地界。
直至走到府内的后花园,江萤方在石制的假山前停步,思量着要如何启唇。
圣旨未落,东宫的婚事也不好提及。
父亲那关难过,但若是能与陈三郎说清楚,让他放弃这门婚事,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她委婉道“今日我听侍女们说起,家父似有意与陈公子府上结亲。”
她放轻了语声“可是久闻陈家家纪严明,父严子孝。而江萤性情散漫,疏于礼仪,恐怕难以匹配”
听她这般开口,陈三郎面上的笑意也散了些。
他盯着江萤的脸,面色微带不豫“江妹妹是对这门婚事有什么不满吗”
江萤微愣,没想到他问得这般直白。
可陈家与她的事都不好放在明面上讲,她唯有轻轻摇头,再次启唇道“江萤对这门婚事并无不满,只是”
她话音未落,便听陈三郎咄咄逼问“那是为何”
他走上前来,面上满是掩藏不住的恼色。
他家三代为官,父亲又是江萤父亲的上峰,自认门楣要高江家一等。
江萤嫁他是高嫁。
还有何推诿的余地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