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望着雨水中被踩破碎的人影。
“你觉他会吗”
“他不敢。”
“是啊。”
她抬看向杨伦。“你们给他锁上手镣脚镣,还要在情感上套上枷锁,到现在为止他都接受了,没有反抗你们,我并不觉,这是他向你们认罪或示弱,他只是不想放弃他自己,也不想放弃你们。就算你不想听他的,也不要和这些人一逼他好吗如果有一天他的被凌迟处死,你和我,都会后悔的。”
杨伦愣了愣。
“他跟你说了”
“是啊。我也被吓到了,他面对你们的时候,都不是正的卑微,可是他对着我的时候是的不敢。”
她说着顿了顿,抿着低下,“我不想看他这样。”
杨伦听完这一番话,沉默良久。
“你这是怪我”
“有一点吧。”
杨伦点。
“行,我以后不对邓瑛说那些话,你也不要一直对我丧着脸。”
“谢谢你。”
她说完,面上的笑容一晃而。
杨伦叹笑、转话道“对了,件事我想问问你。”
“嗯。”
“郑月嘉的事,听说陛下差点杖杀他,最后又赦免了他,你在宫,知道是为什么吗”
杨婉想了宁妃,免不避重就轻。
“那是养心殿的事,传不出具体的风声。”
杨伦捏着下颚,这件事有一点奇怪。”
“哪奇怪。”
杨伦道“照理说,陛下已经下旨杖杀,没有道理突然再追回。”
杨婉反问道“你觉,这件事很重要吗”
杨伦摇,“我现在有些看不准,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坏事。”
她说很干脆,“内阁任由六科和督察院逼谏,陛下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他的杀念只在了郑月嘉身上,并没有提司礼监和何怡贤。这个态度,表明科这些人已经输了,再这样下迟早要出事,这一回你们内阁是避在后面的,可是,其他人怎么办。
杨伦道“不至于。”
杨婉接道,“是,朝廷不至于降罪整个六科。会不会在其他地方敲打呢。”
杨伦听她这样说,忽然想了张洛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
忙转身道“你撑好伞,我见老师 。”
杨婉望着杨轮的背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任由堵在喉咙,半天不肯呼出来。
有的时候,她会有一恐怖的错觉。
好像历史是由一群人的生死组成的。
贞宁十二年年初,邓颐斩首。
贞宁十二年夏,张展春亡故。
贞宁十二年秋,桐嘉书院八十余人死于诏狱。
这些人,有些在史料面目清晰,有些却连名字都没有。
是他们组成了贞宁年的悲欢离合,也为邓瑛,杨伦,张洛这些活着的人,铺开了道路。
如果杨婉可以再冷酷一点。这无疑是一场盛情款待她的血宴。
她能不能独自尽兴呢。
杨婉望着沉默的山门晃了晃脑袋。
此时她只能尽量让自己不多想,安静地等邓瑛回来。
约莫了一个时辰,她等的人终于独自了出来,面上有悲容,却很隐忍。
杨婉有些踉跄地上前,邓瑛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搀她,忘了自己手还握着一块翡翠芙蓉玉佩。
杨婉低托他的手,“诶,这是什么”
“没什么。”
他将玉佩放入怀中,作着实有些慌乱。
杨婉看着他无措的样子,试探着问道
“谁给你的呀。“
“老师留给我的。”
杨婉点没有多问,“那你收好。”
说完轻轻晃了晃伞,“我们回吧。”
“好。”
她听他答应,却没有立即身,“我想扯着你的衣袖。“
“我可以扶着你。“
杨婉摇了摇,伸手捏住邓瑛的袖子。
“等你哪一天,正愿意扶着我的时候再说。对了,想回以后,你那上一回药,再换身衣服。我不想娘娘和姜尚仪知道今天的事。“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不重不轻地拽着邓瑛的袖子,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疼,身子也有些发抖。
邓瑛侧看向她。
“你害怕张洛吗”
“怕。”
杨婉点了点,“他是我最怕的一个人。不光我怕他,杨大人他们也怕他。”
邓瑛听完这句话,一时沉默。
杨婉晃了晃他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