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穿玄色素袍,腰结丧绦。手握绣春刀,低头看着她。
“宫中女官外臣私授会如何”
他声音极冷。
杨婉站身,“杖二十,城道提铃。”
“看来你知道。”
“大人不也是外臣吗”
张洛冷笑声“你直不知道该如何跟我说话。”
杨婉行了个礼,“杨婉知错。”
张洛看着她矮身后站直,忽然开口“你即便从杨伦那里知道了那个奴婢的处境,你救得了他吗”
杨婉抿了抿唇,“他从开始就没想让任何人救他。”
张洛完这句话,迈腿朝杨婉走近几步,离得近时,杨婉几乎能嗅得到他身上的檀香气。
“你是个比杨伦要聪明的女人。”
杨婉用手撑着墙壁,“大人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问你,为什么要弃我,而去跟着那个连男人都不算的人。”
“大人很在意这件事吗”
“对。”
张洛扬声,“我在意。我前几日在刑部审见他,他跪在上任由衙役摆布,大明律对罪奴无情,刑讯时剥衣去裤,猪狗不如,颜面全无,这样的身子,你还会想看吗”
杨婉脑中“嗡”响了声,“你们为什么要侮辱他”
“呵。”
这声冷笑是刺心。
“杨婉,你这话不对,不是我要羞辱他,是明律要管束他。”
杨婉完这句话,忽然有明白,这个人身上的压迫感,并不完全来于他的阴狠,而是来于,他对这个封建时代秩序的执念。他并没有在邓瑛身上发泄他的私恨,他只是对阉人没有悲悯,从而士大夫阶级对宦官的厌恶演绎到了极致而已。
杨婉联想了师姐写下的那段话或许没有个人想得,这个惨死的阉人,曾是这座皇城的建造者。
心头忽然涌阵难以抑的悲意,不防眼泪夺眶而。
她忙仰头。
张洛看着他,“你竟然会为他哭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说着抬手。
杨婉往边上避。
“不要碰我。”
“哼。”
张洛哼笑了声,“杨婉,我这几年直在东奔西走,没有问你的事,前几日父亲问及你,我也在想,如果我早几年娶了你,让你呆在我身边,管束你,你是不是不像现在这个样子。”
“管束女人在你眼里是什么”
这句话杨婉几乎脱口而,说完之后脑中腾阵苍白的无力感。
在六百年前对张洛说这句话,根本毫无意。
她想再开口,身后忽然传来杨伦的喝声。
“张洛”
杨婉侧身,见杨伦快步从会极门上走了来,拽住她的手腕,向旁边拉,将她挡在己身后。
“你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内廷”
张洛往后退了步,“杨侍郎不用如,令妹品性,满城皆知,我也嫌脏。”
说完转身便往门外走。
杨伦气得喉疼,想去追,被杨婉拽住了袖子。
“让他说吧,不会少块肉。”
杨伦转身道“他对你动手了吗”
“没有。”
“那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
杨婉忙抬袖揉了揉眼睛。
杨伦有无措看着杨婉。
以前在家的时候,杨婉倒是经常对着他哭,可从她从南海子里接回来,这还是杨伦第次看到她红眼。
“我去问张洛”
“了哥真没事,你不要在这个时候跟他不去。”
她说完被扯个踉跄,杨伦忙回身扶住她,低头看了看她的脸,“他没伤着你就,不然哥哥不会放他。”
杨婉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哥哥。”
杨伦见她止住了眼泪,直身算了算时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哦,胡司籍命我来,在通集库有差事。”
“了结了吗”
“了结了,我刻意在等哥哥。”
杨伦完,朝后退了步,“想问邓瑛的事,是不是。”
“嗯。”
杨伦绷着下巴,看着杨婉沉默了会儿,终是开了口。
“今日司礼监已经从刑部大牢他接回来了。”
“他伤重吗”
“他没有受伤。”
杨婉愣。
“将才张洛说”
“本来是要用刑的,但是,张先生来了。”
杨婉突然想,张展春像死于贞宁十二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