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仰见春台(四)(2 / 3)

东厂观察笔记 她与灯 5843 字 11个月前

正如张洛不喜欢杨婉,是觉得杨婉的分寸感,凌驾于当时所有的妇人之上,这让他极度不安。

而在邓瑛身旁的人,却从来不会感觉到,他的品性当中有任何刻意性的修炼。

“我在狱中数月,很想念这一口茶,若还能得新茶,那便更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劳烦到你家中人。”

邓瑛主动提及之前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事。

说话的匠人听完之后,立即明白过来,邓瑛是想让他放宽心。

他心里头本来就有愧,忙站起来拱手道“这怎么能是劳烦呢,我这秃噜嘴,啥该说的都说不出来,也可以不要了。以后,只管留着手跟着您做工,给您送东西罢了。”

众人听完都笑开了。

邓瑛也笑着摇头。

那茶烟很暖,熏得他鼻子有些痒,他抬起另一只手,用手背轻轻按了按鼻梁。

没在内学堂当值,他今日穿的是青色的常服,袖口挂在手臂处,露着即将好全的两三处旧伤。

“您身上还没好全吗”

气氛融洽后,人们也敢开口了。

邓瑛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点头道“好得差不多了。”

说完侧过身,拢紧身后的遮雨帘子,转身续道 “我其实也没想太多,虽不在工部了,但现下与大家一道做的事,还和从前是一样的,你们若是肯,从此以后可以唤我的名字。”

“那哪里敢啊。”

其余人的也应声附和。

将才那个说话的人转身对众人说道“我看还像之前在宫外的时候一样,唤先生吧。”

邓瑛笑着应下,没有推迟。

棚外是时响起了一声雷,众人都站起来拥到了棚门前。

天上蓝雷暗闪,云层越压越低,雨看起来,根本没有停下来的预兆。

邓瑛抬头,望着雨中才盖了不到一半的琉璃瓦,负手不语。

“先生。”

“嗯。”

“今年这雨水多得不太寻常啊。”

邓瑛点了点头“是。年初那会儿没有雪,开春雨多,也很难避免。我将才过来前,看楠料3被雨水濡废了一大半。”

“是啊。”

工匠们面露愁色,“得跟衙门那头提了。南面的斗拱已经造好了,琉璃厂被来的来料我们现在都没看见,这雨再这样下下去,主梁的隼,又得再修一次了。”

正说着,徐齐从工部衙门议事回来,一身雨气,神色不好,模样有些狼狈。

匠人们纷纷让到一边行礼。

徐齐看了他们一眼,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摆手说,“你们歇你们的。”

邓瑛放下茶盏,走到徐齐面前行了一个礼。

“正在议琉璃厂的事,大人”

徐齐打住他,“你也不用催促,横竖这两日能见得到款项。”

说完喝了一口茶,觉得粗得厉害,心里气本来就不顺,索性跺下茶杯,借茶发泄“茶这样,人也是这样,都是惹得满口酸臭还吐不出来。”

邓瑛站在一旁没出声,徐齐越说越气,不妨开了骂口。

“被砍头的吃朝廷,砍别人头的也吃朝廷,邓瑛,”

邓瑛还在想琉璃厂的事,一时没及应答。

“你还不惯被称名”

徐齐不快,难免揶揄。

“不是。”

他说着又拱手,“大人请说。”

徐齐放下茶盏问道“你之前在工部的时候,是怎么跟内阁处的”

邓瑛平声应道“开年内阁与六部的结算和预算,其实我们不用参与过多。”

徐齐抬眼,“何意。”

“父亲伏法以后,山东的田产至今还在清算,司礼监和其余五部都在等最终的账目,这两年盐务和海贸都算不得好,所以不论今年如何统算拨派,都得等山东巡抚的呈报进京,待那个时候,我们提报三大殿重建的实需,才能探到户部的底和内廷的真实的意思,现在说得过多,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这番话有些长,他说完忍不住低头嗽了一两声。

徐齐没有想到他会亲口提清算邓颐田产的事,有些诧异,开口问道“你们邓家在山东的霸举,你之前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是。”

邓瑛平和地回应,“十年未访。”

十年未访。

到底算为骨肉冷落,还是算作自洁不污

徐齐一时竟有点想给眼前这个人下个具体一点的判定。

“你”

他刚开了个话口,太和门上的内侍就发动了下钥的催声。

徐齐只得作罢,与工匠们快速总完工需料单,起身走了。

邓瑛见雨没有停的意思,便让匠人们各自休息。

自己一个人独自撑伞穿过太和门广场,回直房去。

那日是二月初五,正是内阁与六科的给事中会揖4的日子,南三所的值房内灯烛还暖着,今日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