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正好,豆蔻叫绿竹拿了被子到院子里晒,叫麦芒打扫了屋里屋外,将窗户上落灰了的红双喜给揭了下来,又使唤绿竹去做糯米酒,现在她倒是不怎么清闲,总能找到事情做。
春天这个时候,有些花开的快,败得也快,窗户后的那片花园,叫豆蔻撸得差不多了,给小叔子他们送去的花也换了好几茬,唯有她自己屋里的一盆花,枯萎了也没丢出去,这是窦明璟的作品,她总觉得应该有些纪念意义,所以没想好怎么处理它。
绿竹提议道:“要不埋了,立个碑吧”
“”豆蔻跳起来敲了一下她脑袋,叫道:“馊主意,埋就埋,立什么碑”
绿竹摸了摸脑袋,“小姐啊,你要打我别跳起来打,你说一声我弯腰就是了,跳起来要是脚疼怎么办呀”
“”豆蔻无言以对,她想了想,说:“还是埋了吧。”
“得咧,找块风水宝地给它埋咯,也不枉它在世上盛开一遭。”绿竹一边说着,一边进屋起拿花。
两个人兜兜转转,就到了院子围墙边缘,开始挖土。
豆蔻看见泥土里翻出来的蚯蚓,问:“这边有池塘吗”
绿竹说:“有的,在西苑那边有一个池塘。”
豆蔻兴致勃来,“我去拿罐子。”她叫着,转身就跑,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个木盒子过来,叫绿竹将蚯蚓抓到木盒子里。
绿竹长得再粗壮,到底也是女孩子,没有女孩子不怕虫子,她也是一样的,听豆蔻这么吩咐,脸上犯了难,她不敢,“抓这些东西做什么喂鱼吗喂鱼用米就可以了呀。”
豆蔻见她不敢,就自己撸撸袖子,伸出自己白嫩嫩的爪子,一把将要钻进土里的蚯蚓给拔了出来,“喂什么鱼啊,抓这个是拿去钓鱼,鱼就爱吃这个。”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蚯蚓放进了木盒子里。
绿竹看呆了眼,她从跟着豆蔻开始就知道,她虽然是大夫人捡来的来历不明的孤女,但看她浑身细皮嫩肉的,又会那么多东西,懂得那么多,想来再不济也是商贾之家的女孩,总之绝不是什么贫寒家庭出来的,但绿竹没想过她还能徒手抓虫子,她难道不害怕吗她心里这么想着,嘴里也问出了口。
怕这时候她仰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脸上有些茫然,这个没什么怕的啦,它又不会咬我,也没有毒,我有印象,好像还可以吃,什么干煸,油炸,爆炒,怎么做都行。
小姐,你是开玩笑的吗绿竹看着木盒里蜿蜒爬行的虫子,颤巍巍地问。
没有啊,我没有开玩笑啊。豆蔻手里拿了一个小锄头,自己挖起蚯蚓来。
绿竹担忧地问你应该不会吃它吧
豆蔻这才露出嫌恶的表情来,我才不要吃它,我不吃虫子,挖了它,拿它去钓鱼。
绿竹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怕她一时兴起要去爆炒虫子,刚刚想说姑爷是绝对不会吃这种东西,她总也不能让自家小姐干活,因而制止了她,自己拿过小锄头继续挖坑,将那些快枯萎成干花的花枝全都放进泥坑里埋了起来。
之后又跟着豆蔻捧着那个木盒去找了那滑不溜秋和蛇一样的虫子,凑了小半盒才罢休。
说要钓鱼,豆蔻倒是想和窦明璟一起,但是窦明璟还在上课,她怕蚯蚓死了,也就没等他,叫绿竹摘了小竹子回来,系上丝线和被绿竹扳弯的银针,带着那盒蚯蚓就去西苑的池塘那儿了。
西苑临着大哥窦渊的院子,但他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豆蔻也没什么好怕的,还带了个小凳子,到了西苑,就坐下来,拿银针穿了半截蚯蚓,丢进水里开始钓鱼。
这里的鱼好像不能吃吧绿竹问。
可以吃,你看它们那么肥,熬汤肯定能熬出很多油脂来。豆蔻说着,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肥是因为不能吃,所以没人吃它们才会养得这么肥。一个男声从她们背后响起,吓了她们一跳。
豆蔻回头看去,却是窦喻和他身边的小厮。
嫂嫂,想吃鱼直接吩咐厨房做就是,怎么自己来钓鱼了窦喻勾着唇角,站在豆蔻不远处,保持着一种不会很近也不会很远,刚好能无障碍对话的距离。
不知怎地,豆蔻对自家丈夫的这两个兄弟,都没什么好感,大哥过于冷漠,平时也不怎么见,说好感也无处说起,但对于这个小叔子,她却有些不喜欢他脸上假惺惺的笑容。
豆蔻不喜欢他是一回事,礼貌也是一回事,她轻声说我钓着玩呢。
窦喻看着她背对着他,声音也不甚热情,脸上笑容不变,说可我刚刚还听见嫂嫂说鱼有多肥,可以拿来熬油脂。
豆蔻认真道那你听错了,我没有说。
窦喻脸上笑容更深,没说那该是是我听错了。
豆蔻嗯了一声,看见一条黑斑鱼慢悠悠地游过来,凑到鱼饵跟前嗅了嗅已经不怎么动弹的蚯蚓,刚要张口咬饵,窦喻骤然提高音量,喊了一声墨云,这鱼一下子就被吓跑了。
豆蔻气急,回头看他,窦喻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声音低了几分说帮我拿把椅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