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傍晚。
纵已过了下午最酷烈的两三点钟时刻,储蓄忍耐了一日的大地,此时释放出热量,威力仍令人难以招架。
这个时候,刚下班回家的大人,一个个都窝在冷气房里,是绝计不肯出门的。但关在幼稚园一天的孩子可不管这些,除了玩,他们知道的还是玩。
因此,一处小区的公园里,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子,你笑笑我,我哈哈你,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一声嘹亮的哭音传来,接着是一个男孩的尖叫。
“临盎,快来,你妹又耍赖”
被喊到的小男孩,乳白乳白的,漂亮的像个雪娃娃。可此时,这个雪娃娃从滑滑梯上下来,两条眉毛拧得紧紧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情不愿,慢慢地蹭到几个争执的孩子中间。
“你看,你看,不该她坐,她还死赖在上面不下来”
呼喊临盎的小男生,脸圆圆的,红红的,因为太激动,鼻子也红红的,鼻水流下来而不自知。
被唤作临盎的小男孩,看到那两管鼻水,离他离得远远的。
一起玩耍的一个漂亮小女生,亲热地抱着临盎的一只细胳膊,甩着高高束起的小辫子,软糯糯地撒娇道“临盎,快喊你妹下来,该我了。”
秋千架上的小女生,刚刚大哭的那个女娃娃,死死地拽着秋千索,厉喊“你们耍赖,我才不下去呢”
都说丑人多作怪,在这个丑巴巴、凶巴巴的小女娃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虽说她跟那个叫临盎的雪娃娃是双胞胎,但瞧瞧她的长相,可没她家哥哥的一半。
脸黑黑的像超市里的窝窝头不说,头发也焦焦黄黄的,稀稀落落的没悬几根。
小孩子也是嫌丑爱美的,平日里没几个愿意跟她玩,她还不知收敛,成日跟这个斗斗嘴,跟那个动动手。
为此,逃不了替她善后命运的她的临盎哥哥,可是嫌弃她嫌弃得不得了。
也不说话,那个叫临盎的小男孩,就那么静静地立在离自家妹妹半米远的地方看着她,漂亮的眉眼里俱是厌恶和事不关己。
到底是一家人,小女娃起初也是对他抱着几分幻想的。原以为他多少会向着自己些,不想他竟用那样厌弃的目光望着她。
自尊心受到打击,不大的眼睛开始瞪大,仇视地瞪着那个她应该叫哥哥的小男孩。
小孩子是最会见风使舵的,见二人杠上,一群不知轻重的小屁孩开始起哄。
“打她打她临盎,打她”
“临盎,晚晴,吃饭了。”
就在一群小鬼头唯恐天下不乱地胡乱起哄时,不远处,一位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实则快近四十的美丽少妇,朝他们的方向呼喊了声。
“妈。”临盎回头,见是招手的母亲,拨开小伙伴,跑过去。
美丽少妇,方巧芝,展臂接住飞跑过来的儿子,擦了擦他脸上的细汗,也不管女儿有没有跟上,牵着儿子的小手就往回走。
临盎的妹妹,被唤作晚晴的小女生,恨恨地瞪着前面一大一小两条人影。忽然迈开小短腿,飞快地越过他们跑回家,“砰”地一声甩上门。
已在饭桌前坐定的赵家大家长,赵冠,听到巨响,扭头,见是满脸戾气的女儿,笑道“晚晴,哪那么大气呢妈妈和哥哥还没回来,快去开门。”
赵晚晴不理他,径自走进盥洗室。过了会,洗好手脸,刚要出去。母亲拉着兄长进来了。
看见赵临盎,像看见仇人般,她狠狠地撞了他下。
“你这孩子。”方巧芝护住趔趄的儿子,朝女儿瞪了眼。
赵晚晴不理她,畸形的报复快感让她愉悦,一扫方才的满腔不爽,蹦蹦跳跳地跑到饭厅。
大眼扫了扫桌上的饭菜,也不拿筷子,随手捞了块肉在嘴里,发现不是自己喜欢的味道后,呸一声吐出来。
又提起汤碗里的勺子舔了舔,尝到是咸味后,“啪”一声扔掉勺子。
“我要喝甜汤。”
“喝喝喝,大晚上的喝什么甜汤。”方巧芝牵着儿子从盥洗室出来,怒脸呵斥。
“晚晴,不要闹了,坐下来好好吃饭。”赵冠板起脸,摆出家长派头。
见没人在乎自己的声音,赵晚晴双臂一扫,呼啦掉两盘菜。
“我要喝甜汤。”
“你”
方巧芝生气,就要过来教训她,赵冠一把扯住妻子。
“你也是的,她都叫嚷多少次了,你就给她做一次又怎么样每次非要闹到不可开交才转圜,母女两个怎么一个德性”
方巧芝委屈,“你以为我想啊,一家人就她一个吃甜的。做一点不值得,做多了,三四天喝不完,天天摆在冰箱里占地方”
“不是我不喝,是你每天都忘了加热”赵晚晴打断她,给自己争辩。
“你”方巧芝瞪她。
妻子的偏心偏宠赵冠也是知道的,不苟同地朝她瞟了眼,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妈妈明天一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