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小姐已经嫁为人妇,按理这称谓也要跟着改变的,可原本小姐应该成为世子妃的,也不知怎的最后却成了府上的贵妾,小姐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十分介怀,故而也不让她们跟着府里的下人那般叫她“陆姨娘”,而是一如未出阁时那样“小姐、小姐”地叫着。
说实话,她也觉得一个贵妾的身份着实委屈了小姐,可如今嫁都嫁了,她们又能有什么法子,陆家便是再富庶,也比不上郡王府这样的天生贵胄。
所谓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小姐和老爷都明白的。
冬至暗叹一气,见陆诗瑶言辞坚决,只好默不作声地走到书案前拿来纸笔。
陆诗瑶生在江南首富的陆家,自小跟在父亲身边学管账,耳濡目染,自有经商奇才。
上一世,她帮秦臻赚了数之不尽的财富,秦臻私下里常说自己能娶到她这样的娘子,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他哪里知道,她陆诗瑶除了有经商之才,最最让人拍案称绝的,却是她的一手好字。
旁人之书,只要她看上两遍,便能仿得那人的字迹。
如今秦臻还有用得上她陆家的时候,断不会轻易怠慢她,可杜青萝却没那么多忌讳,这对狗男女在她面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她上一世对秦臻偏听偏信,看不出他们的把戏,这一世,断不会再被他们玩弄在股掌之中了。
寒露和冬至见陆诗瑶伏在床上笔耕不辍,也不知她究竟想干什么,只是见信上的字迹与她平时所写完全不同,不禁有些疑惑。
“小姐,您为何要仿写老爷的家书咱们上个月不是刚收到老爷寄来的信吗”
陆诗瑶没说话,专心把信写完,然后交给寒露,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寒露认真听着,眸中讶色越来越深,“小姐,这、这可行吗”
陆诗瑶扬眉淡笑,“不是说杜青萝不给我请大夫吗你尽管按我的吩咐去办,这一次,我要让她亲自把大夫带到我面前。”
不止如此,她还要杜青萝把抢走她的东西乖乖还回来。
她可没忘了,上一世,她刚嫁到郡王府,她的嫁妆便充进府中。
父亲怜惜她,担心她嫁给秦臻后会受委屈,拿出一半家财给她添嫁妆。
结果呢,她刚过门,杜青萝便把那些东西占为己有,最后甚至成了她女儿的陪嫁物
她一心想着反正都嫁给秦臻了,那些东西自然也算郡王府的,杜青萝的女儿是秦臻的长女,于情于理,她这个做姨娘的也该有所表示,更何况她那时候的身子已经熬坏了,不能生育,所以对秦臻的子女们皆视为己出。
可是最后,他们又是怎么对她的骗她情,亡她家,断她命
所以这一世,她绝不会继续犯傻了
寒露还是有些怀疑,只是看着陆诗瑶信誓旦旦的样子,也说不清为何,不由自主地就信了她的话,拿着陆诗瑶写好的信飞快跑出去了。
冬至默默走上前,侍奉陆诗瑶喝药。
药草已经坏了,不知道是不是放太久的缘故,味道十分的苦,冬至单是闻着,都忍不住皱眉。可陆诗瑶却面无表情地一口饮尽了,恍若没有味觉一般。
“小姐,吃一颗蜜饯吧,您以前是最怕喝药的。”冬至放下药碗,又端来一碟甜蜜饯。
陆诗瑶看了一眼,摇摇头,示意她放到桌子上。
以前不喜喝药,是因为她自小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苦,所以仅仅只是一碗药,便让她退避三舍。
可如今,与上一世所经历的一切比起来,这一碗药又算得了什么。
她总在想,她上辈子,聪慧有之,心机有之,才华有之,怎么最后偏偏落得个那般下场思来想去,约莫是败在了一个“情”字上吧,到底是一遇秦臻,害了终生啊
她聪明,可秦臻说他不喜欢过于聪慧的女子,所以她甘愿收敛自己的锋芒,任由杜青萝欺负羞辱,心里总想着秦臻一定会心疼她,会为她做主的,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
至于后来,许是慢慢看清了秦臻的真心,也或许是认命了,所以她便开始自暴自弃。
她以为只要自己主动服软,杜青萝便不会再找她麻烦,可她错了,错在她没有看清那二人的真面目,从一开始,秦臻和杜青萝便是容不下她的。
爹娘离世,一生无子,这一切的一切,皆拜秦臻一手所赐
所以,在尝遍了世间的诸般痛苦之后,这一碗药,根本不值一提。
冬至见陆诗瑶沉痛地闭着眼睛,只当她尚未睡醒,静默无声地放下蜜饯,打算让她再好好睡一觉。
不曾想,陆诗瑶还未躺下,院子里突然传来了朱嬷嬷的声音。
“陆姨娘,世子妃来看您了。”
陆诗瑶脊背一震,面色瞬间沉下来。
冬至同样目露不悦,“说的好听,什么看不看的,她若当真关心小姐,早该请大夫来了。”
陆诗瑶收敛起神色,抬眸看冬至一眼,轻笑,“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