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恭顺的应了一声,“是。”
穆之周单手置于几案上,食指微曲,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一声又一声毫无节奏的低响。
注意到尊者这一举动,红衣女子眼睑微颤,情不自禁的开口问道,“公子可是有心事”
“凰珠,”白袍少年置于桌上的手握紧,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女子,“夫人逝去的母亲同陛下这些年来寻找的人,确是同一个魏秧之吗”
“属下亲自探查过此事,确是同一人,不会有错。”
得到肯定的答案,白袍少年垂下脑袋,攥紧的手指
一点一点松开,自我嘲笑般的低喃道,“也是,你得来的消息从未错过,只是我不愿意相信罢了。”
人有时候很像乌龟,在感知到外界危险的时候,本能的想要缩进自己的壳里躲避,他与乌龟无异,质疑,不过是在无法面对某件事情时,心底里存了不真实的希冀与奢望,妄图用客观意识逃脱主观存在。
十二岁那年被扒掉外衣丢在雪漠里,那个人迎着风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出现时,小小的阿周曾在心底里偷偷许了一个有关清酒哥哥的愿望,没曾想而今竟成了真。
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愈发的难过。
克制住情绪不外露,穆之周从桌前缓缓站起身来,哑着嗓子吩咐道,“皇阿舅近来又派了一批侍卫出宫寻人,你留个神,勿让他们寻着踪迹。”
“凰珠记下了。”红衣女子躬了躬身子,瞧见对方似要离去,她咬了咬下嘴唇,望着少年挽留道,“今儿个坊中来了几个新厨子,听闻手艺极好,公子不如用过晚饭后再回。”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下次吧。”白袍少年一边向外走,一边拒绝道。
“公”红衣女子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看着对方行色匆匆的背影,又将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怅然的看着少年远去,逐渐化作远方白色的一点。
穆之周所谓的重要事,是陪宋梓舟用晚饭。
他回到府中,去祖母院里请过安后,立时去了流光阁
彼时,吴氏和烟霞刚刚摆好碗筷,瞧见他来,二人脸上具是笑意,唯独宋梓舟,她脸上的表情平静寡淡,似乎并未因他的到来而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姨娘方还问奴妇将军可回府了,这会子将军就来了。”吴氏笑着道。
“当真”听见心爱姑娘问及自己,穆之周嘴角微扬,眼角带笑。
“真真儿的,”吴氏伸手拽了拽烟霞的袖子,先是看了一眼轩窗下立着的女子,而后又望向门口的少年,躬身道,“饭菜已布好,将军和姨娘请上桌,奴妇和烟霞去外间候着。”
说着,二人委了委身子,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两扇金丝楠木门敞开,落日的余晖斜斜洒进房间里,穆之周沿着金黄色的光芒缓缓靠近小轩窗下站着的女子,伸手在对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温柔的问道
,“我来,你不欢迎吗”
宋梓舟莞尔,仰起头望着面前人的眼睛,“穆府之内皆是将军的地方,只有你想来与不想来一说,没有旁人的欢迎与不欢迎。”
白袍少年蹙眉,弯下腰握住女子垂在身侧的双手,“这话不是我想听的。”
“那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穆之周向前倾了倾,趴在心爱姑娘的耳边,含笑道,“你说很想念我。”
宋梓舟将双手从对方掌心抽出,转过身自顾自的走向食案旁,“比起想你,我更想吃饭。”
少年被她的举动逗笑,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在距离女子最近的位置上坐下,“舟儿,上一次去京郊别院未能一起赏花,我总觉得遗憾,过些时日,你可愿随我故地重游”
宋梓舟刚拿起筷箸,听见京郊别院这四个字的时候,她脑海里迅速想起的是当日在如意坊外遇见的那个叫做凰珠的姑娘。
“好啊。”夹起一块千页豆腐,她淡笑着应道。
当日一别后,她打探过那名女子的身份,天子脚下多权贵,盛京城中盘踞着各种各样的达官世族,而这
样的地方,最易滋生寻花探蝶醉生梦死之人,烟花柳巷秦楼楚馆应运而生,据悉,盛京城中大半花场皆掌握在这名叫做凰珠的女子手里。
夕淮坊不过是她掌心的其中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宋梓舟总觉得,这位喜穿一身红衣的女子,远比外界所知晓的还要深不可测。
若仅仅只是脂粉楼里的掌家人,那么京郊别院中的婢女,又缘何会对她俯首帖耳
那日见时,她手腕上戴着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镯子,应是穆之周所送,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又有着什么样的牵连
“你可知凤央对于那个人来说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脑海里忽而想起护城河上九皇子音岚的问话,宋梓舟适才发现,她一点儿也不了解身旁坐着的这个少年,以及他周遭复杂隐秘的人际关系。
“舟儿,你在想什么”穆之周见她夹着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