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有隐情的呢
自母亲追随父亲离开以后,为了穆氏府邸和各房旁支,他不得不站出来,以稚嫩的模样面对外间的波云诡谲和反复人心。
这些年来,凡事都要猜了又猜,想了又想,思量过后又思量,不停地被人算计,也不停的算计着别人。
凤央曾经毫不客气的说,如果郑氏和太尉是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老狐狸,那么他就是一只狡猾多端剑戟森森的小狐狸。
剑戟森森
现而今,这只在他人眼里城府极重心机颇深的小狐狸,竟然生出了想要对一个人好的简单念头。
“将军,”躺椅上的姑娘微微抬了抬眼皮,嘴角噙着一丝丝笑容,“清酒哥儿从前曾许诺,若有朝一日荣归,会去雪月山上摘一朵铁线莲赠与我做重逢的见面礼,当下他再也做不到了”
说到这里,女子声音有些沙哑,神色渐渐变的黯淡,她还未来得及将卡在喉咙里的后半段话说出来,穆之周眸光忽亮,抢先道,“如果我去将那朵花摘来送你,可不可以原谅我”
此山处于极寒之地,高耸入云,是西国最接近月亮的地方,故而以雪月得名,且悬崖陡峭山势险峻,一个不慎便会有坠入万丈深渊的危险,宋梓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主动
少顷后,女子看向白袍少年期待的眼眸,面无表情的应了两个字,“可以。”
其实,她原本的意思亦是如此,只不过被穆之周抢先说出来了而已。
吴氏来的第一天夜里就同她讲过,对于女人而言,家主的宠爱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她需要蛰伏,需要将仇恨隐忍,需要利用那个人的温柔把不属于穆将军府的东西一点点瓦解。
去雪月山上摘取铁莲花,是她给他们之间缓和关系的一个台阶,亦是为自己争取去见一个人的机会。
穆之周是在这一日傍晚离家的,仅仅只带了一个丑奴。
他走后,宋梓舟掩过所有人的耳目,趁着月色悄悄去了盛京城中最破落的贫民区,站在长街正中的位置上,瞧着两边简陋狭小的房屋,心中一时间百感交集。
人生的际遇真的很难说,谁曾想过,当初那个娇生惯养前呼后拥的金贵少女,有朝一日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坊间皆传,舟姨娘原是宋府的丫鬟,既是穷苦人家出生,应当见惯了破屋漏瓦才对,委实不该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
她怔忪之际,一个低回婉转的女声轻轻响在身后,打破了月夜下长街的寂寥。
闻言,女子苦笑了一声,转回头看向突然出现的绿衣姑娘,低头颔首一礼,淡淡唤道,“绿竹郡主。”
“呵”听见这个称呼,绿衣女子冷笑了一声,
“哪还有什么郡主,现在站在你眼前的,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罪臣之女罢了。”
宋梓舟迈开脚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些许,因为身量比对方稍稍高出几分,所以她看向面前的姑娘时,上睑微垂。
绿竹的长相算不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她的五官拆开来看的话,并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显得异常和谐,莫名让人觉得很舒服。
这样一张小巧玲珑的面庞,无论是谁见了,大抵都会滋生出一种我见犹怜的疼惜感吧。
如果没有平铭那件事情的发生,宋梓舟或许也会被对方的表象蒙蔽。
想起平铭,想起那个为了追随爱不远千里而来的痴情女子,宋梓舟眸子里寒意骤起,忍不住的讥讽道,“从人上人的位置上落下来,这种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舟姨娘今日过来,难道是为了挖苦我”
绿竹仍旧笑着,一点恼怒之意也没有,虎落平阳
被犬欺,虽然她算不得什么虎,但从门庭败落至今,已经有无数从前跟在身后像条狗一样的人,特地前来践踏她的自尊,时至今日,早就已经对这样的嘲笑和白眼习以为常。
宋梓舟强压下心中的不忿,迫使自己抛开对面前这个姑娘原有的偏见,试图将她当成同一条绳上的蚂蚱,然而只要一想到铭姨娘临了前绝望的面容,极力想要摒弃的偏见和怨念就会又一股脑的涌上来。
“是,”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但不仅仅只是为了挖苦,虽然你这个人并不讨人喜欢,可实力尚算不错,倒是个极好的盟友人选。”
“盟友”绿竹将这两个字呢喃般的重复了一遍,昏黄的月光下,她脸上的笑意越发深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假,不过我很好奇,你和穆之周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宋梓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面露哀婉之色,佯装出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如果我说,单就是因为争风吃醋因爱生恨不满他喜新厌旧,所以才生了得不到
就要毁掉的报复心思,你相信吗”
绿衣女子挑了挑眉,没有半分犹豫的回答道道,“当然不信,你看起来可和那位铭姨娘一点儿也不一样,不像是个会感情用事的蠢人。”
铭姨娘和蠢人这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