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就不配当这个家
“父亲。”她咧开嘴角轻轻唤了一声,眸子里的光影明暗不定。
熟悉的声音将这个中年男人从失神中拉回,他迅速将半开着的房门关上,疾步向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在书桌不远处停下,盯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那张酷似魏秧之的脸,宋延年张了张嘴,喉间的沙哑使他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发出声来。
良久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很惊讶”宋梓舟挑了挑眉,素来恬静淡漠的五官在这一刻展露出来的是从前不曾有过的轻佻和漫不经心。
熟悉的女声传入耳中,可带给人的感觉却是极度陌生的。
宋延年眉心微皱,看向书桌后那个姑娘时,目光渐渐变的模糊,就像是有一层朦朦胧胧轻轻薄薄的白纱笼罩在了眼前,让原本一眼就能看透的人,忽然之间变的琢磨不清。
“是,我很惊讶,也很意外。”他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
宋梓舟薄如蝉翼的睫毛稍稍垂下几分,眼睛盯着黑漆漆的桌案,轻轻唤了一声,“爹”
或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听见这个女儿如此称呼自己,宋延年胸膛里竟无端涌起一股温热感。
“今日贸然前来,是想求你一件事情。”
“我从来不会白白应承别人什么,只要你也答应我一件事情,无论你今日所求为何,我全都应允。”
闻言,宋梓舟放在几案上的手指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姜还是老的辣,这个人果然还真真儿是一点亏也不吃呢。
沉默少顷,女子将视线从桌面上移至几步之外的中年男人身上,眉眼坚毅,“好。”
大约是没有想到对方会这样痛快的答应,宋延年稍稍愣了一下,“你难道就不先问问我究竟是什么事情吗”
“你不是也没有提前问我吗既是一个条件交换另外一个条件,那便是生意,商人与商人之间该有的信
任总归是要有的。”
这一刻,她与他相对而坐,两个人的身份并非是父亲和女儿,亦非敌对,而是彼此之间互有所求的利益关系。
宋延年眯了眯眼睛,深深浅浅的皱褶在脸颊挤出岁月蹉跎的痕迹,他略显苍老的面庞闪过一抹难以分辨的神色,而后又快速恢复如常,轻轻咳嗽了一声后,沉着嗓子轻声询问,“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我要你”宋梓舟双眼如炬,紧紧的盯着他,启唇一字一顿的说道,“帮我将母亲的身份继续隐藏下去,就像你过往二十多年来所做的那样。”
中年男人刚刚平静下来的面容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登时又起了不一样的变化,就像是严丝密合的一张网突然破开了一条缝,原本严严实实包藏起来的东西,在措不及防间被旁人窥了去。
“你”
“我知道父亲身边是有一些能人异士的,这么多年以来,陛下之所以一直得不到母亲和哥哥的消息,一半原因是因为他们离开的太早,留在这尘世间的线
索少之又少,而另一半原因是因为您将他们的行踪隐匿的很好,女儿今日来这里,是希望您能继续像以前一样,别让宫里任何一个人知晓我阿娘离开平阳之后的事情,别让他们知道魏秧之同宗正少卿之间的关系”
若是以前,宋梓舟根本就不必在意这个,但是现在
现在不一样了,如若九皇子知晓他父皇一直惦念着的女人就是宋延年早已经过世的先夫人,必然会顺藤摸瓜查出宋清酒的身世,被这个人知道兄长已经于那场长达三年的边疆之战上没了,自己好不容易替音岚树立起里的皇储危机就会立马解除,一旦如此,那么在扳倒穆之周的道路上,就会很难继续得到他的帮助。
虽然知道谎言隐瞒不了太久,但她还是想要尽可能的瞒下去。
最好能瞒到她将那个人从云端之上拽进泥土里的时候。
宋延年张了张嘴,话还没有脱口而出,双唇已经开
始轻轻的颤抖了起来,为了不让女儿看见自己此时的脆弱,他将脸猛的埋进掌心,低低的哽咽之音响过后,指缝间传来他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看见父亲此时此刻的模样,坐在梨花木椅上的女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的终究还是太晚了。”
中年男人将脸从掌心里抬起来的时候,除了眼角处未干的泪痕还泛着微光以外,已无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他怔怔的盯着脚边某一处,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用极淡,却又极坚定的语气轻声道,“我答应你。”
得到这样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悬在喉咙边上的心突然之间得到了安定,缓缓坠入胸口,回归到了应处的位置上。
细细思量了一下这十几年里所有的经历,她同宋延年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父女温情的回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淡漠的注视和冰冷的背影。
甚至在某一个很长很长的阶段里,她是恨他的。
然而时至今日,她发现自己真正能够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