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说“除却疆土,谁做下一任首领我们也要干预,要保二十年的太平。”
霍临风端起茶“塞北需要休养生息,过些安稳日子。”
他饮一口,垂眸盯着杯底的茶叶末“不过,后续的交涉我不管,拜托给大哥了。”
霍惊海似有预料,问“你有什么打算”
霍临风说“陈若吟勾结蛮夷,我必得去长安面圣禀明。”他稍一停顿,“哥,陈若吟一定要死。此战霍家功高,陈若吟死了,朝中便无人能制衡咱们,皇上必定不会再让我回来。”
厅中霎时安静,良久,霍惊海道“皇上久病,没准儿快崩了呢。”
霍临风险些呛着,这大哥向来稳重,竟这般语出惊人。也对,霍家虎狼半生杀伐,骨子里都不好惹,他说“大哥,你讲明白点。”
霍惊海睨一眼“不必装傻充愣,我不过言中你所想而已。”
陈若吟扶植太子,太子为着这一倚靠,定会竭力保全,届时成帝若是驾崩,便热闹了。
“陈若吟想杀你,是因为误会你和三皇子勾结。”霍惊海说,“那我问你,你意图勾结三皇子吗”
从前清清白白,如今呢,到长安之后呢
朝局在变,人则无法从一而终。
霍临风如实回答“若太子为一己之私保护动摇国本的奸佞,说明他不配为君,天下属于天下人,谁担得起大任我便扶植谁。”
他着重强调道“是扶植,什么勾结,说你亲弟弟用那么难听的词儿。”
霍惊海随手掷一颗盐津梅子,又笑又烦“行了,亲弟弟,去陪娘亲说说话罢。”
霍临风张口接住,起身拍拍衣袍,转身潇洒地去了。
主苑大屋内,桌上摆得满满当当,蜜食,江南的点心,各式果品,吃都吃不过来。容落云眼前的碟中摞了小山高,嘴里还含着一块,咕哝咕哝地嚼着。
白氏说“府里厨子做的,不知地不地道。”
容落云忙不迭地点头“好吃。”他夹一块给对方,“伯母也吃,光我吃,怪不好意思的”
白氏掩面轻笑“这有什么,临风如今大了,还收敛些,从前在军营辛苦,归家后像个活土匪,来问安的工夫把我这儿扫荡一空。”
容落云跟着笑“我毕竟与他不一样,在别人家里,那般成什么体统。”
白氏的笑意逐渐浅淡,最后微微笑着,一派温婉至极的模样。“孩子,之前我拿你当客,是因为我们霍家欠你。”她说,“眼下你已抛却恩仇,原谅了侯爷,在我心内,你便和临风是一样的。”
容落云怔住“我愚笨,伯母你说明白些。”
白氏放慢语速说道“你自小没了爹娘,父母缘薄,前些日子咱们相处,我认为是有缘的。你如若愿意,就把侯府当作一个家,把我当作你的亲人。”
她说的是亲人,不是娘亲,幼年失恃,娘亲在心里是无法取代的。她也无意取代谁,只想亲近地疼一疼这个孩子。
容落云懵着,如梦般,陷在白氏的一番话中回不过神。他松手掉了筷子,睁着两眼,瞳仁儿都轻轻地颤动起来。
白氏问“伯母说的,你愿意吗”
容落云从凳子上一扑,像瞧见主人的小狗,也像离家一冬北回的大雁,他半跌半跪在白氏的脚下,仰着脸,千万般小心地点头。
正巧,屋门被推开,霍临风一身浮雪进了屋。
看清桌边的情景,他愣在那儿,门都忘记关,任由寒气往屋内涌入。挪动步子走进些,他纳罕地问“做什么”
白氏玩笑道“临风,以后小容就是你弟弟。”
霍临风一惊“什么弟弟”他伸手去拉容落云,拉不动,便两手托着腋窝往起抱,“跪着做甚,难不成我娘认你当干儿子”
白氏蹙眉“听你的语气,不乐意”
霍临风说“当然不乐意”他将容落云拉扯到身后,护崽儿似的挡住,“娘,你疼人就疼人,别乱点兄弟谱”
野鸳鸯的红线本就见不得人,这倒好,竟还搭一根错的。容落云的心跳得更厉害,却也惊慌,怕这蛮兵在情急之下说漏了嘴。
他掰过霍临风的肩,小声告知,并在那坚实的胸膛上拍了一掌。
霍临风问“当真”
未等容落云回答,白氏说“当真。”她还思量着旁的,“小容,你姐姐仍在西乾岭,不管在哪儿,青楼绝不是安身的地方。往后她嫁人或是什么,我可以为她操办,她若倦了那地方,也可以来塞北,这儿无人认得她,能随心地生活。”
容落云心头滚水,烫得说不出只言片语,霍临风松快这氛围“娘,你是儿子不合意,想要个闺女罢。”
白氏笑着瞪他,不理会,却推推桌上的点心。
活土匪落座开吃,就着容落云的碟子,不消片刻便扫荡大半。
难得的静好岁月,待飞雪稍停,露出融融的一轮晴日。城门外奔来一队煊赫的人马,官衣公文,金闪闪的令牌。
向着定北侯府,长安的圣旨愈来愈近了。请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