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应该是担忧最甚的那个。容落云起身相迎,劝慰道“夫人,临风定能胜仗,莫太担心。”
白氏慈爱地笑笑“这等场面见得多了,我不怕。”
容落云心头讶异,不愧是将门女眷,他低估了对方。铠甲,决明剑,一切都准备好了,这光景,他陪伴白氏守在床前等候。
言语的工夫,侍卫来报,城南正式出兵了。
外面很快便会乱起来,如原上的星星之火,一点燃成一线,顺着风追逐起势。倏地,霍临风的眉间微微一蹙,食指弹动了一下。
容落云唤道“临风,临风”
他拧湿帕子给霍临风净面,湿湿凉凉一挨皮肉,霍临风被刺激得睁开了眼睛。“临风”容落云又唤一声,“你觉得如何”
霍临风有些断篇儿,坐起身,看见白氏一脸关切。“娘,小容”恍然间记起什么,“我爹呢”
容落云说“定北侯代替你挂帅,昨夜已经去了军营。”他按着霍临风的肩,似是宽慰,也似是哄,“城南出兵绞杀乱贼,等着你过去呢,听你爹的安排罢。”
霍临风怔忪一刹,纵使胸中有千般的懊悔,万重的不甘,事已至此只能决绝地遵从。他起身下床,穿铠甲,佩戴决明剑,而后站定看向容落云和白氏。
白氏明白,至亲说得越多,便越叫人记挂,她言简意赅地嘱咐道“去罢,当心些。”
容落云薄唇微动,打打杀杀经历过不少,可这般刀林剑雨地打仗,他从未见识过。字句堵在喉间,挑不出先说哪一句,只无言地望着对方。
霍临风叫他“我走了”
容落云骤然心慌,迈出步子跟随“我陪你,走”
霍临风似乎同意了,转身往外走,一出门,将容落云的手腕一把握住。他们离得很近,袍角抚弄铠甲,马尾尖摆荡着纠缠,走出寄傲园后,管家和一队侍卫恭候在外头。
霍临风命道“从南侧门走,之后府中各门全部锁闭,谁也不准外出。”
觑一遭,他又问“府中还剩多少家兵”
管家回道“少爷,不足平时的一半。”
之前伤亡严重,兵力原本就十分紧张,看家的家兵只能以城中百姓为先。只不过,敌方为了扰乱霍临风,定会趁机来府里作恶。
忽然,掌心一空,霍临风抓着的手腕抽走了。
他扭脸看去,容落云正色道“我不陪你了,我留下。”他上前一步,低声压着彼此知晓的温情,“府里交给我,你放心。”
霍临风盯着容落云,眼眸深深。
片刻,他转身朝外走,大步地去了。
定北侯府各门关闭,庭院楼阁,顿时陷入清寂之中。女人们都在偏僻的院落里躲着,家兵侍卫,小厮们,在府里四处逡巡。
主苑北屋,雪针茶的香气飘出来,白氏隔着帘子轻喊“孩子,进来坐坐罢。”
容落云闻声进屋,环顾一遭,见桌上煮水烹茶,白氏坐在绣架旁,面上透着温柔又从容的笑意。他问“夫人,你一点都不怕吗”
白氏篦出一股丝线“怕,当然怕。”摘下戒指玉镯,素着两手穿针引线,“怕你有什么闪失,我如何与侯爷和临风交代”
容落云失笑“夫人多虑了。”他走近些,立在绣架边凝神,“我娘绣工很好,年幼的衣裳,都是她亲手绣的花。”
白氏落下一针“是我们霍家亏欠你。”她仰起脸问,“塞北天寒,你若不嫌弃,我给你绣个暖手的棉包可好”
晚辈俯视长辈,不合规矩,容落云蹲下身扒着绣架,心痒痒地想要,却又不好意思答应。白氏门儿清,索性越过一步“你喜欢什么花样”
容落云脱口而出“白果树。”
白氏神情微动“临风日日揣一条帕子,也绣着白果树。”
容落云支吾道“白果树漂亮啊。”他好生心虚,伸手碰盒中的银针,“这么多种,绣花原来如此麻烦。”
正说着,耳廓轻轻一动,容落云猛地站起来。他一向果决,顺手拿一根银针别在封腰,道“夫人,你慢慢绣,不必理会外面。”
白氏心中有数,点了点头。
容落云提剑走到门边,一顿“夫人,给我绣大老虎罢。”他掀帘欲出,“霍氏虎狼之兵,我也要老虎,才够般配。”
跨过门槛,两扇雕花门板在身后关紧,容落云抱剑立于檐下,神情平和得仿佛静等风来。
城中已如漩涡,厮杀声遍布街头巷尾,越来越多的贼匪现身搏命。
西侧门最先被撞开,渐渐的,房顶屋檐有身影落下,来人如潮水般涌向这方庭院。刷啦一声,容落云拔剑出鞘,蹬柱而上,将奔袭来的第一人斩落。
见唯独他一人,轰的,四方院子冲来十数贼人,各执兵器不同,皆是一身的江湖匪气。容落云走壁飞檐,轻若飞絮地盘旋其中,抓不住,摸不着,恰如凡间升仙的逍遥游。
不知谁先发出一声惨叫,接二连三的,声声相接不绝于耳。
容落云旋身落地,指间夹着一根银针,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