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巴巴地望着霍临风,企图博取一些怜惜。那禽兽却视若无睹,只顾着学前日的狂风暴雨,然后倾身来亲他。
容落云扒不住桶沿儿了,逐渐下坠,将要栽入水中时被捞住。他靠着霍临风的胸膛,双瞳涣散,一点点失去了意识。
这场沐浴折腾到夜半,一桶水洒了七七八八。
霍临风抱容落云回卧房,登床落帐,在对方人中处贴一片薄荷。不多时,容落云醒来,迷茫地看着帷幔。
“觉得如何”
容落云吸着气“好凉,你把我从夏弄到冬了”
霍临风嗤嗤笑“那我得再吃一次补药。”俯身低头,用嘴衔了薄荷。容落云却仰颈迎接,以为他要亲嘴儿,那他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如此床榻缠绵,慢慢地睡了。
霍临风一下一下抚容落云的后背,待呼吸均匀,将人轻轻放平。起身离榻,他披着衣裳走出房间,独自去了书房。
桌案正中间搁着沈舟的回信,傍晚时到的。
霍临风独坐椅中,静默片刻后才拆开信封。垂眸看字,忽略所有所有,单攫取沈舟的回复。他上次问道,何故惦念容氏姐弟,莫非爱慕端雨姑娘。
信上答复将军莫笑,在下曾有青梅故友,与端雨姑娘几分相似。奈何佳人命薄,吾只得以小人行径,借旁人托付慰藉。
霍临风读罢揉皱,一言不发地望着虚空。
沈问道与唐祯乃莫逆之交,沈舟的青梅故友、佳人命薄,八成是指唐祯之女。容端雨与其相似,再加上容落云,还有死去的小弟,恰好也是三个孩子。
而传闻唐祯的孩子死时,最小的亦仅有三岁。
时间上,恰恰是十七年前。
先是被陈若吟构陷,满门遭屠,容落云的父亲与唐祯遭遇相同。
再是奇门之术,并非得师父所授,至今含糊其辞。而千般巧合的是,所命阵法与孽镜中别无二致,如出一辙。
桩桩细数,件件重合,根本循迹可追。
霍临风滚动喉结,仿佛咽下一口浓浓的苦水。他万分不愿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便是唐祯当年的儿女仍然活着。
容落云和容端雨。
一双千金儿女,一个沦落风尘,一个混迹草莽。
霍临风蓦然瘫坐椅中,千头万绪捋顺,瞬间又纠结成乱麻。堵在他胸口,扼住他咽喉,仿佛要在十七年后、在这一刻叫他霍家偿命
霍钊杀了唐祯。
他唯一想不通的,便是父亲杀死唐祯,为何容落云全然不知起初,他凭此认为容落云和唐祯无关,百般确凿后,才明白容落云根本就不知道
那是一桩秘辛,牵连皇子,涉及的罪名是谋逆。
了解当年事,并一直和容落云联系的朝中人,绝对知晓来龙去脉。因此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人故意隐瞒。
故意隐去部分真相,为何
故意不让容落云知道唐祯身死何处、死于谁手,为何
霍临风一直枯坐到天明,听见外头洒扫才将将还魂,他起身朝外走,那张揉成团的信掉在了地上。走出书房,走回卧房,两腿仿佛灌满了铅。
似是听见他的脚步,纱帐后的人影微微一动。
容落云伏在枕上,动弹一下睁开眼睛。身旁空着,冷着,他迟疑地坐起身来,却见霍临风在立在房中。他问“你怎的立在那儿”
霍临风答“我想了些事情。”
容落云撩开纱帐“何事”
一切都像放慢了,霍临风慢慢握住拳头,慢慢走到床边,又慢慢做一番建设。最后,他沙哑地说“我在想,与你联系的朝中之人是谁。”
容落云神色微变,想岔过去,但对方的模样太过认真。
霍临风道“对方能找到你,说明知道你的身份,你与对方合作,说明他不会危及你和姐姐的性命。你们有渊源,也有信任。”
“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共同的敌人,就是陈若吟。陈若吟害死你父亲,对你是血海深仇,对他亦是沉重的打击。你们产生信任的最大基础,就是同病相怜,同样的目的。”
“但你说过,你并非爪牙,你们是各取所需。各取说明所需的东西不同,所以除了对付陈若吟以外,他还有其他目的。”
“朝廷永远存在结党营私,陈若吟倒下,他的党羽便另结新的。所以那人的目标不在官员,而在陈若吟扶持的太子。”
一口气说罢,霍临风探出手去,俯身握住对方。
“我曾捉你的信鸽,纸条写的是虎疾未愈,虎指的是我。倘若未猜错的话,自从我调任,那人多次指示你如何对付我。”
容落云急道“没有,没有要对付你”
正中下怀,霍临风说“那我猜对了,不对付我,想必欲拉拢我结盟。”
容落云一怔,无措地点了点头。
霍临风彻底想通了,对方隐瞒霍钊杀唐祯的真相,是因为一开始就想拉拢霍家。容落云是左膀,霍家是右臂,对方谁都想要,所以左右断不能结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