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无趣。”他故意大声,“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霍临风反握住容落云的手,牵着,沿围廊从侧门而出,明目张胆地给旁人看。他的府邸,他的园子,藏着掖着像什么话。
走到将军府的东南角,排排玉兰树后,掩着一座二层小楼。容落云想起贾炎息的湖心楼来,心中暗忖,不会是做将军收受的宝贝罢
这时霍临风一笑“里头尽是宝贝。”
容落云一凛“你爹知道吗”
霍临风说“我爹的宝贝更多。”
有其父必有其子容落云惴惴地踏入楼中,却见楠木桌配文房四宝,一把摇椅,四面列柜,柜中摆满了各式兵器。
他连人家的手都不牵了,扑到柜前端详,睹一把锈铁的宝剑。除此之外,还有匕首、头盔、马衔,看得他眼花缭乱。
“这都是战利品。”霍临风说,“朝廷唯一做的体贴事,就是从家中给我运来这些。”
容落云仿佛初见世面,每一样来回地看,挨在柜前挪不动步子。他发现一只木盒,打开一瞧,盒中装的是首饰。有耳珰,缠辫子的珠链,还有一颗一颗的宝石。
“这也是战利品”他问。
霍临风点头“蛮夷的王族喜欢佩戴这些。”
容落云奇道“那你打赢后,叫对方摘下来给你吗”见霍临风支吾不语,他想起关于这人的传闻,骁勇善战,尤爱削首以示震慑
莫非是削掉脑袋,然后扒下这些物件儿
容落云汗毛倒竖,情不自禁地改了口“霍大哥,不至于那么绝罢”
霍临风还有更绝的“我对首饰无甚兴趣,当时想着,以后送给未来的妻子。”凝眸看向对方,“如今妻子是不必了,你收着就是。”
容落云急忙搁下,他可不收只知花缸鲤鱼鲜活,提灯风筝精巧,纨扇合意,小笺浪漫,却不知还有如此血腥的礼物给他。
他脑中不禁浮现一景,霍临风坐在榻边,怀抱一只血淋淋的人头。掖掖鬓角,摘下耳珰,解开辫子,摘下缠绕的珠链。弄完摸摸颈处的刀口,自叹一句,削得愈发好了。
他微微一颤,他实在大意了。人家乃统率兵马的将军,满身疤,整楼的战利品,杀人数量和手段绝非江湖人能及。
容落云识时务道“我以后再也不蹬你、捶你、刺你了。”细数觉出过分,悄悄地后退两步,“我再给你道个歉罢。”
霍临风笑不能抑,若知这些东西有治人的奇效,他早带容落云来了。“单挑群狼的人,少装胆子小。”他笑骂,“上楼去瞧瞧”
二楼全是书架,兵书、策军密案、军中详细的资料,连地形图都满满一架。容落云转悠几圈,好似深山老农进长安,看什么都新鲜。
他抽出一本,上面记录六年前一战,还未看清便被手掌捂住。
霍临风说“别看这本。”
容落云笑问“为何打败仗怕丢脸吗”他挣开,跑到角落守着墙缝看。目光落在纸上,一字字看过,那点笑意跟着一寸寸褪去。
六年前,霍临风年仅十七,首次做主帅出战,力挫敌军。
大捷后,率兵屠城。
后面的人数他不敢细读,匆匆把书合住。墙缝上结着一点蛛网,这段多年前的战争也被封存在记录中,他想,那段回忆应该也锁在霍临风的心底。
容落云立了一会儿,直到霍临风行至他背后。
他转过身去“之后,你一定很痛苦。”
霍临风怔住,以为容落云不会理解,甚至会怨他残忍,谁料竟予他一句关怀。容落云看着他“曾经的痛苦你自己熬过了,以后若有,我可以帮你。”
一股酸胀填胸,他沉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在楼中停留多半日,将近黄昏才离开。
正值用晚饭的光景,各苑无人走动,也还未点灯。霍临风和容落云从花园绕行,有点昏暗,假山那一片却隐有亮光。
仔细分辨,似乎是几点火星
霍临风在前,容落云在后,压着步子朝假山走去。入山洞,另一头洞口接连小河,二三人影蹲在那里。
“藏在那儿做甚”霍临风突然出声。
惊叫声乍起,人影匆匆立好,原来是三名小丫鬟。每人脚边折着几只小船,船心插着一截矮烛。看样子,是趁此刻人罕,相聚来放灯。
小丫鬟惶恐道“此河能汇到城中长河里,小船就漂远了,不会弄脏园子的。”
另一个补充“回将军,我娘今日生辰,所以许愿为她祈福。”害怕说得不清楚,还要特意说明,“我娘健在,不会沾染晦气。”
“我爹娘也在,绝非祝魂的灯”
霍临风只是问问搞什么名堂,没想到把丫头们吓着。他见惯生死,哪还忌惮晦不晦气,摆摆手道“放罢,别烧着裙子。”
转身欲走,容落云正在他身后,明灭微光下神情有些怔忪。
“我想问问。”容落云声音不大,“什么是祝魂的灯”
一名丫鬟答“放给逝者的灯,